1.
上午九点多,飞机落地,重庆遍地阳光,便觉得有点意外。白导说,重庆之前下了十五天的雨,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大雾,太阳是专为欢迎我们而出的。
几年前,差不多的时间我来过重庆,重庆每天大雾,换下来的衣服,晾好几天也不干,都有味了,也懒得重洗,出门买菜逛街,嗅着衣服上潮湿的味道,也并不难闻,那是雾的味道,重庆既是雾都,若连一点雾的味道也没有,岂不是徒有虚名。重庆的天气也不冷,正是乱穿衣的季节,正是走在街上,穿短袖的与穿羽绒服的擦肩而过,互骂神经病的季节。我就是那个穿短袖的神经病,你呢?
飞机落地,重庆遍地阳光。我下意识地看了下空了的飞机,突然想起母亲生下子女后,空寂的大肚子,晚稻收割后的故乡。我不知道这突然之间想起的比喻,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还是我自己想到的,好在这不是写诗,语不惊人是可以被原谅的,最起码我可以自己原谅下自己。这是到重庆的第一天,当我从白导口中明白了打望这个词,觉得很新鲜。而其实就是上街看美女的意思,便更觉得好玩。我的打望节目,是从白导开始的。白导听说话应该是重庆本地人,皮肤白,身材好,还挺逗,让我觉得很亲切。自从过了五十岁生日之后,我看到美女的措词变得谨慎起来,有些调侃的话,尽量压在枪膛里,能不说就不说,生怕一走火,落下老流氓的名声,不值当。
大巴车过桥时,白导指给我们长江与嘉陵江的汇合处,并说长江的水是黄的,嘉陵江的水是绿的。有了这个方法,我想再也不会把两条江认错了,它们就像是刚结婚的小夫妻,虽然开始了新的婚姻生活,却彼此还保持着自己的个性和颜色,不被彼此同化和淹没,就像性别,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娘炮必竟还是令人生厌和作呕的。当然,这是这个时代的时代病,你不喜欢,有人喜欢,我们必须忍着。这世上有许多事你必须忍着,譬如重庆的红汤火锅,白导说,刚来重庆最好不要吃,吃了拉肚子,影响行程。倒是可以回家的那天吃,到飞机上慢慢拉……白导还真逗。女导游长得漂亮还幽默,确实挺好。
长江水是黄的,嘉陵江水是绿的,我告诉你,这是真的。在未汇合的长江和嘉陵江边我再次证明了这点。就像重庆的鸳鸯火锅,一边辣,一边清汤。在朝天门码头,我与长江和它对岸的高楼合了影,顺带还弄了几条江上的游轮。在朝天门码头,只要你愿意,随便上条船,就可乘船而下,过一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瘾。我看着自己倚着码头,得意忘形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就好像重庆是我一个人似的。不知古代的帝王在觉得江山都是他一个人的时,偶尔,私底下有没有也像我一样,觉得自己搞笑过。我想是不会的,因为重庆不是真的是我的,而江山确是皇帝的,最起码他觉得真是他的。有时候,我们总是会把暂时错作永恒,而忽略了时间的底线。
在洪崖洞我们按导游的说法,先乘电梯到了11楼,但到了11楼后,我们并没有一层一层地再走下去,逛小吃一条街。而是直接去了重庆美术馆(它的造型更像是一堆柴禾,只是多涂了一层红漆而已),拍了一堆柴禾回家。我突然觉得我们这帮人还是挺文化,挺艺术的,最起码是装得挺有文化,挺艺术的。
晚上,还是没忍住,去吃了火锅,有红油的,鸳鸯的,吃得不亦乐乎。管它呢!拉肚子就拉呗,先快活起来再说,就像遇到幸福,谁能忍得住说,等等,等我掐指算算再说。若真算到了幸福会让自己拉肚子,我们还拒绝不成?当然不会!我们又不是傻瓜!我们可不傻。我们可是一帮逮着了幸福就要一把抓住,当卤猪手啃的家伙。
重庆,我来了。
不仅是打望美女,还来打望绿的嘉陵江,黄的长江,最主要的要听听枕着它们睡觉的山城重庆的呼噜声。山城的夜景很美,晚上随便逛两条街,就能走进它的梦境。重庆多单行道,不分东南西北,只要你走错一条道,就得再转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就像人生的缘份,爱情,走岔了,有时一辈子出不来。但重庆的火锅岔不了,即便你迷路了,也能吃到,想吃红油的就吃红油的,想吃鸳鸯的就鸳鸯的。如果幸福也像重庆的火锅,走到哪就哪,遍地都是,不管东西南北,到哪都不会错过就好了。
2.
昨晚酒喝得有点多,早晨睡着不想起来。这是好久没有的事了,说明疲劳加上酒,绝对比任何失眠药有效。在去往武隆的大巴车上,我睡意正浓,却被窗外的阳光晃醒了,看到了山上那么多的树都开花了,那些红色的花煞是好看,艳丽夺目。我不知道那叫什么花,也没问白导,我不想很快知道它的名字。就像遇见美女,并不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必追在她的屁股后面,要电话,微信,不是因为害怕拒绝,而是没有必要。任何事物被你遇见,便是缘份,至于为什么只是擦肩而过,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说明缘份还浅,还远远不够。这一辈子我们会遇见很多美女,就像武隆的路上,去天坑与天缝的路上遇到的许多花朵,五颜六色,我可以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我欣赏它们的美,赞美它们。赞美是个好的品质,据说有人做过试验,对一朵花天天赞美,对另一朵花则天天咒骂,结果被赞美的越来越美,被咒骂的没几天就被骂死了。这个试验更像是寓言,但却是真实的,骂人谁不会,但我们还应该学会赞美。赞美别人,别的事物,也赞美自己。在游客中心等人的时候,有人问白导,路边的花什么花。有人抢答,野花。白导说不晓得名字的花,都叫格桑花。我觉得这两个答案都没问题,但格桑花更有诗意。
有两个下天坑的电梯,每个电梯一次只能下十三人,由于游客巨多,所以电梯前游客排成了长龙。到达天坑的时候,我在大山的缝隙里看了一下蓝天白云,和崖上翠绿的树,拍在照片里就像天坑脖子上的一个漂亮的挂件,虽说形状有些不规则,但却很有艺术性。我一直以为最美的艺术就是自然,是岁月的鬼斧神刀雕琢而成的。在鲤鱼跳龙门的景点,许多人在拍照,原来所谓的鲤鱼,就是山的缝隙形成的一条跳跃的鱼影,它是白色的,没有鱼鳞和眼睛,但弯曲的尾巴很有力,让我不得不信它真的是从山下的溪流里跳上天的。
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天坑是怎么形成的,是什么力量能把大山像掏空似地硬生生地砸出了个坑。大自然是神秘的,作为大自然的过客,人亦是神秘的。游天坑其实就是徒步走过天生三桥,至于哪天生三桥,我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了,或者本就叫天生三桥,并没有其它的名字。即便真有其它的名字以区分1、2、3,而我又真的忘了,其实也没什么,我相信有许多人和我一样。重庆的道路几乎都是单行道,天坑也一样,不走回头路。
天坑最美的地方,都有许多的写生者,他们画的是国画山水,用的都是毛笔和墨,让我觉得很亲切。从年龄上看,这些写生者大多都很年轻,估计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我在每个写生者的画板上都盯上一眼,想看看画上的天坑有多美,究竟是啥样的?和现实中的有啥不同。只可惜,他们的画还只是开始,才画出了山的一鳞半爪。但就这一鳞半爪来说,我觉得还没我刚学画一年多的老婆画得好。也许作为一个欣赏者我更喜欢画的完整性,我无法从现有的一鳞半爪想象出天坑的全貌,或者说我还没有鉴赏一幅画的艺术涵养。总之,在天坑我拍了许多美景,我想让老婆画一个天坑系列。
天坑有三处飞泉,第一处的泉水叫珍珠泉,在阳光照耀下,水珠一颗一颗的像珍珠。第二处叫雾泉,水珠细小,迷茫,像雾。我有意识地眯缝着眼睛看了下雾泉,便觉得雾更大了。至于第三处泉,我不记得名字了,只记得白导说像童子撒尿。有人说,都撒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童子,众人哗笑。我说为什么非是童子撒尿呢?为什么不能是仙女撒尿呢?白导说,你见过仙女有这么撒尿的吗?别说,还真没有,我连仙女还没见过,何况是仙女撒尿乎。我也只是幽默一下。
在天坑有一块被称着草原的草地,导游说只有巴掌大,那绝对是不止的,若按溜马来算,估计溜个几十匹还是可以的,但我觉得这片草原的草有问题,品种很杂,也不是马爱吃的草,还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片。所以,我觉得溜马还是有点勉强,但溜溜蓝天白云,绝对没问题。或者溜一场雨,一场雪,山上偶尔飘下的落叶,或者更有闲趣。
快走完天坑的时候,白导说如果早一点来,会见到彼岸花,很美。我没见过彼岸花,但我知道彼岸花是有叶的时候没花,有花的时候,没叶。叶与花生生不能相见。我说在电影里我见过蓝色的彼岸花。白导说天坑的彼岸花是黄色的,而真正的彼岸花是红色的……我以为只要是叶与花生生不能相见的,都是彼岸花。
进入地缝,其实与进入地坑是一样的,也是排队,电梯一次下十三人。地缝的栈道很窄,就是在山崖边的山缝里绕圈。我恐高,不观景,花了四十分钟到了集合处,白导竖了大拇指,说我是第一名。我本就觉得游地缝就像是锻炼身体,被白导这一夸就更像了。凡到地缝游玩的,有恐高者,就把这当成体育锻炼也是挺好的,最起码这鲜美的空气是山外没有的,城里就更没有了。深呼吸,把体内的浊气排出,换上新鲜的,就像给汽车加满了油,动力明显增强了不少。
晚上,看印象武隆,据介绍灯光就花了几亿。我个人以为印象武隆若改为印象纤夫更合适。因为从始至终这台灯光打造的音诗画的晚会,全都是围绕纤夫肩膀上的人生演绎的,有人说质朴,有人说悲凉,要我说就是很美,很文艺范。但不怕你笑话,这场印象武隆给我的最大收获却是知道了重庆火锅的来历。
重庆火锅是由纤夫发明的。因为在江上拉纤,没有时间正儿八经地做饭做菜,就把所有的食材放入煮沸的水中,加上花椒,辣子等各种调料一起煮,就成了火锅。
从这方面说,印象武隆,让纤夫作主题,作主角还是有道理的,不过分的,毕竟是重庆火锅成就了重庆,成就了武隆,而重庆火锅又是纤夫意外得来的。至于名字是印象武隆,或是印象纤夫,其实都可以。
另外,说一句印象武隆的歌都很好听。还有天坑的钟乳石也很漂亮,像大自然的浮雕群,并且还在不断生长。
虽然晚上很冷,看演出的人大多都走了。我还是坚持看到了最后。我以为这是对美与艺术的尊重,更是对演员们的尊重。
3.
去仙女山的大草原,看到了马和羊群,但并没有看到仙女。仙女是什么样的呢?小时候牛郎织女,天仙配,仙女给我的印象就是美丽善良,对于美好爱情的主动追求。仙女的衣衫薄如蝉翼,水袖轻舞,如入幻境。
或者仙女就是长着翅膀的天使,我们看不见她,但她就守护在我们的身边,当你嗅着大草原的花香,晒着大草原秋天的阳光,在草地上撒欢打滚,仙女就在你的身旁看着你,像风一样抚摸着你,像新鲜的空气滋润着你,让你流连忘返。
大草原是美丽的,虽没有想象中的大,也没有想象中的一往无际,是加了双引号的大草原,但并不影响我们打望它的兴致与想象。只是草贴着地皮,很矮小,想演一下风吹草低见牛羊,估计还得长个半米高才行吧。不过风不吹,草不低,照样见牛羊也是挺好的。只是大草原的草在我们去的季节已经低不下去了,再低就要低回土里变成种子了。我就像大草原贴着地皮的一株草,卑微而又渺小,但我从不放弃卑微渺小地活着,干干净净地活着,仰面朝天,坦然面对仙女山的蓝天白云,面对天使呵护人间的翅膀。我是卑微的芸芸众生,也是善良诚实的芸芸众生,不说假话的芸芸众生。
大草原真不大,因为是在山上,便会有所起伏。犹如少女情窦初开的胸怀,呼吸急促,有着无数的锦鸡与野兔,怦怦乱跳。我把耳朵贴着草地,犹如贴着仙女的胸口,仙女山的心跳,快活有力,像丰收的鼓点,敲打着你的耳膜。如果你爱仙女山,爱仙女山的大草原,你就在心里大喊一声,我爱你。让心壁发出回声,相互碰撞,经久不息吧!
仙女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有同行的女孩喊出了我在心里默念的词,那清纯的声音传得很远,且绕过了远山与树林,并没有像回声被折回,像单行道一直朝向天边……
仙女山的大草原,并没有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用大作为修辞终究有点夸张。它就像是绿色的床单一块一块地铺在仙女山上,我没数有多少块这样的床单,但至少有七八块吧。因为我是从小听着七仙女的故事长大的,听黄梅戏长大的。我的爱情启蒙,并不是丘比特的神箭,亦或罗蜜欧与朱丽叶,也不是令少年维特烦恼的女孩,而是七仙女。
小时候,我家池塘边有许多槐树,有两棵枣树,夜晚我在树下纳凉,看见满天的星星就挂在树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我想一定有仙女来过,下凡来找她们的爱情。那时,我还小,吃饭还够不着桌面,还是个孩子,当然不会有仙女为我而来。
但种树的人,很有可能是见过仙女的,将来我也会见到仙女的,我是一个坚持梦想的人,所以,我来仙女山看大草原,打望仙女。
虽说是没见着仙女,却没有一点后悔,我相信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是无怨无悔的。
在离开大草原的时候,突然觉得大草原就像是苏北平原冬天的麦地,一块一块的,一亩一亩的,而观光小火车载着我们绕着大草原缓缓的行驶,突然便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当初,我就是这样离开苏北平原的,离开那大草原一般的麦地的。
十月,多么美好的季节呵,时光让我与仙女山的大草原相遇,与故乡的麦地相遇,绝对是一种恩赐,天大的恩赐,大草原一般大的恩赐。对于大自然的恩赐,我必须张开双臂,一滴不漏地全部抱在怀中,如果你也爱仙女山,爱大草原,那就来吧!来取回上天给你的恩赐,什么时候都行,什么季节都不晚。
离开大草原时,天边飞来了好多喜鹊,落在草地上,它们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吗?它们是命运交响曲里的黑白琴键正弹奏着草原和故乡,所有的相遇都很神奇,就像日月同辉。
喜鹊是仙女的神鸟,为了爱情,可以在银河上驾设彩虹……
我相信这群喜鹊与苏北平原上的喜鹊,都是爱的天使。
吃过午饭,下午我们还要去芙蓉洞,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大草原的陶醉,我在大巴车上竟然睡着了,且睡得很香……
我梦见了长着白色翅膀的仙女,身上散发出格桑花的芬芳……
她像白导一样迷人地笑着……
4.
芙蓉洞其实就像是一个钟乳石的仓库。你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造化,虽然作为游览胜地,难免会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修了栈道,布了灯光。但钟乳石却是人工无法复制粘贴的,它就像大自然的菜园子,你看到了葡萄园,那它就是葡萄园,就是一串串一层层重重叠叠的葡萄。如果你觉得它像睡佛,那它就是睡佛,你看他手臂枕头,微屈双膝,你甚至可以听到他打呼噜的声音,胸脯起伏,一呼一吸,自然而平静。彩色的五龙柱,比别的石柱细,柱上盘着五条龙,当然,如果没有打上灯光,五条龙还是五条龙。只是我们不能看得这么清楚,而对于不清楚的事物,我们会或多或少地存有疑惑。芙蓉洞与天坑和地缝一样,不走回头路,只是栈道更加湿滑,不敢一边走,一边拍照,遇到好看的喜欢的就停下来慢慢拍个够。芙蓉洞有大片的石笋,就像刚出土的竹笋一样,还没脱掉笋衣,露出春天的绿来。或者,它们也会脱下笋衣的,但所需的时间绝不是一个春天,也许会是几万年。因而,人们表达爱情时信誓旦旦的海枯石烂还是可以期待的。
年轻的钟乳石,白导说出年轻这个词我有点惊讶,一块石头还分年轻、年老?这么说来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上帝赋予一块石头的时间,或者说生命比人类要多千万倍。千万年的钟乳石,还在生长。但我并不羡慕,它们被埋在湿冷的地下,孤独而又寂寞,像一个闭关修练的圣者,它们的思想怎样才能传递到芙蓉洞外,人间,天边,甚至是浩瀚的宇宙呢?芙蓉洞为我们打开了地球的门扉,这座神奇的宫殿是地狱,还是天堂。我伸手去摸了下钟乳石湿冷的皮肤,就好像摸到了一条蛇的皮肤,我赶紧把手缩回来,生怕惊动了四周的牛头马面。天堂应该是在天上的,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的。这样一想,心中便顿生了一种恐惧,前后一看,已空无一人,只有隐约的人声。美仑美奂的芙蓉洞,对我这个胆怯的人来说,便只有光怪陆离了。这一定不是地狱,它一定是某朝某代沉沦的宫殿,皇帝,王妃,太监,文武百官,弓箭手一定就潜伏在暗处……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想赶紧走出这座湿冷的地宫,回到地面温暖的阳光里。
我突然想起白导之前说的彼岸花来,虽然我并没有见着,蓝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彼岸花,但我相信它们就盛开在芙蓉洞外的某处。甚至是作为此岸与彼岸的界碑存在着。没见着彼岸花是幸运的,当我走出芙蓉洞时,暗自在心里庆幸。可又转念一想如若遇见了彼岸花,会发生些什么呢?会不会抵达一个新的世界,充满了未可知的热爱与幸福,有更多让我们打望的事物呢?不自觉中,又好似添了一层莫名的怅然。
我在芙蓉洞外一边删着在芙蓉洞里拍的钟乳石,睡佛,石笋的照片,一边又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删了,一是因为手机内存小,明天还有更多的景色要拍;二是我想把这些湿冷的照片换上阳光灿烂的,温暖的照片,但心里似乎还似有一丝不安,这些照片真的能删除得了吗?说不定它们就躲在手机的某处,窥视着我呢!
记得王小波说过,已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来过重庆,芙蓉洞,拍下的所有照片,无论删与不删,都是无法改变的。一如我写下的诗歌,在人间留下的一切,好的,坏的,令我骄傲和羞愧的所有的痕迹,都是无法改变的。这并不让我难受,反而觉得坦然。
打望,重庆方言,即掂量观望的意思,重庆多雾,雾是重庆的面纱,是重庆的山水草木,一切事物的面纱,也许只有在雾中才会需要对眼前的人和事物眯着眼睛,或睁大眼睛仔细掂量观望,虽近在咫尺,也不敢马虎。
重庆多单行道,不走回头路,这也许是我最喜欢重庆的地方。它就好像母亲时刻在提醒着我,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再三,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而我的回答是,我知道,即便有后悔药也不吃。
对于自己的选择,信仰,我愿意做一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
重庆//重庆的房子建在山上/比山高/重庆的路/多单行道/不走回头路/重庆人不分东南西北/只有上下左右/流经重庆的长江水是黄的/嘉陵江水是绿的/乌江水更绿/它们是桃园三结义的兄弟/青海来的长江是大哥/陕西来的嘉陵江是老二/贵州来的乌江是老三/它们像三条水蛇/把重庆像一枚金币盘来盘去/越盘越亮//
雾城打望,偶有心得,足矣。
2019.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