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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涧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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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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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缸》

在汾西农村,过去家家户户都有缸。

缸,汾西人叫作瓮,瓮分两种,一种是直口的,用来装粮食或面;一种是圆腹收口的,土话叫“嗨嗨”,家户里用来装水,装酸菜;酒厂、醋厂用来装酒或醋。童谣中有句:“虚奶奶、做买卖,汾西城里打嗨嗨--!”小时口口相传,耳熟能详,至今仍不懂是什么意思。

瓮是农家的主要家当,农户儿子大了分家,都要分上几口瓮,至于瓮是哪辈先人置的,产地哪里,一般无从考证。装粮食的瓮,平时用石板盖着,有大有小,大的能装小麦二三百斤,有的瓮有了裂缝,用来用铁钉、铁丝箍着。再有打碎的,瓮底子可用来喂牛喂羊,这叫物尽其用。

瓮在农村家户中,常摆放在窑后墙根,黑黝黝光灿灿的一溜儿。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我父亲总要用红纸写上“粮食满仓”或“仓满囤溢”等条幅,贴在瓮上,寄托全家的希冀。

芦家原村土地面积宽广,历史上周围的邻村都羡慕芦家原村子周围一蹬一蹬的麦田,女子找婆家都愿意嫁到芦家原。有一段时间,天旱的原因或者社会体制机制的原因,打不下粮食,瓮装粮的机会就很少,大部分时间是闲置的,或放些杂物。

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后,粮食打的多了,装粮的瓮派上大用场,家里的几口瓮都装得满满。家中年迈的老人,在打麦场帮忙,看着滚圆的麦粒,闻着带有泥土的麦香,第一次见到属于自家的这么多麦子倒入麦瓮,脸上荡漾出喜悦的笑容。

邻近的古郡村西河沟里有专门制瓮的厂子,这里有做瓮的资源“干泥”,历史上就有烧瓮的传统。厂子里,各种各样的瓮都有,一个套一个,一个比一个小,子子孙孙一大堆。做瓮的师傅,用手或器皿在一个会转动的“机器”上操作,捏出的瓮又光又圆。一窑瓮烧制出来,会拉到方圆村里卖,农户有的拿钱买,有的用粮食换,粮食多的农户,家中的瓮一下子就多了。

瓮中放粮食也有讲究。每当收下麦子装瓮时,父亲总要把瓮清理干净,等到装满后,要均匀地撒一层“粮虫净”防止虫蛀,蒙上一层塑料薄膜,用绳子绑紧,最后盖上瓮盖,才能算结束。瓮中放麦子,有防潮、防虫的好处。

一年中,要磨面或者换面,必须父亲在场,因为他清楚,哪口瓮里是新麦,哪口瓮里是旧麦,先吃哪瓮的,后吃哪瓮的。生活就在装麦的哗哗声中开始,在舀麦的刷刷声中过去,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瓮属瓷器,极易破碎。然而民间对不小心打破的瓷瓮还有修补之法。在瓮体破裂有缝的边缘,隔一段打眼儿,用一种叫“圪巴”的钉子固定好,然后抹上一种调制的粘合剂,干了以后就可以了,即使再当水缸用,都不会漏的。

时光荏苒,因为它笨重易碎的缺陷,瓮的作用被轻便好看的塑料制品代替。而今,因为玉米的产量和价格都较高,大部分的村子连麦子都不种了,都种成了玉米,而玉米的保存方式是在院子里囤积。农村的瓮,大都被遗弃,静静地矗立在墙边,“缸里有粮,心里不慌”这句口头禅或许已经过时,它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倒扣或站立在空闲的墙角,默默地见证着年景的丰歉、社会的变迁,见证着主人曾经为温饱而发出的喜乐与哀愁、如今社会的兴盛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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