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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涧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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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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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凤凰

人是一种群居性的物种,随着人类的演变进化,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形成了规模不等的村、镇、县城、大都市等群居区域。同时人群居的特性决定了在追求物质生活的同时,还有精神生活的需要,于是就有了集体活动。小至村村寨寨,大到县城都市就有了或依地理位置自然而成、或人工造就的人群聚集地。正如北京有天安门广场,太原有五一广场,临汾有平阳广场一样,小小的汾西山城也有个凤凰广场。

汾西县凤凰广场的初成时期大约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不过当时并不叫这么个名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名字,它只是大礼堂附近的一块开阔的场地。大礼堂下坡,东面是一道高高的土垄,南面是旧医院;西面一条道路延伸出城;场地的西北角有一座独立小院,是当时的汾西县体委。因这里比较平坦开阔,适宜于打篮球等体育活动,所以这里就成了县体委的理想地址。

当时的汾西县城大致可以这样描述:一片房舍,一条街道,三、四条小巷。现在的政府以西很少有建筑,道路两边有零零星星的房子,除此以外是大片的麦田。

我最早的记忆,广场所在地曾建过一个灯光篮球场。粗铁丝上悬挂着带有聚光罩的大灯,把场地照的澄明瓦亮。夏日的夜晚,这里常有篮球赛。汾西一中校队、县中队篮球队、粮食局队等多个球队在这里打比赛,一中校队中有大个子体育老师郭有记,还有逯春树、张记管、赵贵荣、郭金记等。他们身穿球衣,短裤背心,上面印着红色数字,在场上疾步如飞,挥汗如雨,腾挪跳跃,很酷很潇洒,迷倒了县城里的一批批少男少女。

顺坡而上,是县城地势最高处的大礼堂。礼堂前面对一个大戏台,戏台东面一个大门,西面一个小门。门一关礼堂院就可以封闭起来放露天电影。看电影要买票,从小门检票进入。为防止人们拥挤,用钢管焊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架子,但是即使这样,争执打架的事情也还时有发生。

这块地方还兼备多种用途,县里要召开群众性的大会,大礼堂容量不够,就把会址选在了这里。搭个台子,挂上横幅,就是会场了。那个年代,场地的简陋并不影响人们的政治热情,会议照样开得群情振奋、轰轰烈烈。活动照样开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也就是从那时起,广场的概念就在汾西出现,这个地方就理所当然算作汾西的广场了。记忆最深的是这片场地上,隔不了多长时间就有的人民法院的宣判活动。尤其是那执行死刑的和陪杀场的十几个罪犯,胸前挂着大大的牌子,被戴着白色口罩全副武装的执法武警羁押在两辆解放卡车之上。一位小个子、大奔头,当教师出生的法院院长,操着尖细的嗓音,用纯正的汾西话,抑扬顿挫又不失威严地宣判:“将罪犯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于是那胸前挂着大大的白纸牌,名字上用红笔打了叉的死刑犯,在众人的目光和荷枪实弹行刑警察的震慑下面如土色。随着绿色解放卡车的缓缓开动,我们一群小屁孩紧随车后,跟着看那个已是半死之人涌动着,一直追向刑场。即使是被远远拉在后面也绝不放弃。条件好的青壮年人为了赶上这一幕,骑上了当时最贵重的飞鸽自行车拼了吃奶的劲追着汽车。记忆中,当时的我们气喘吁吁我们赶到时,透过密匝匝的人群缝隙,看到犯人已经如面袋一般倒在地垄上,大家兴奋地交流着各自所见,夸张地描述着事件的经过,大声说着各自的看法,根本不理解公判大会的什么震慑作用,更看不到远处等着收尸死者家属的羞愧与伤痛。

大会不常开,篮球也不经常打,但是年是岁岁要过的。场地最热闹的还是每年正月十五闹红火,也就是常说的春节文艺汇演。各个乡镇都有节目,在场地中央表演。四周有公安人员维持秩序。各级行政领导确定一个专门人员进行协调,身穿军大衣,戴着“总指挥”字样的红袖章,手提电喇叭,不住地发号施令。让这个表演队退场,让另一个表演队上场,极具权威性。遇到精彩的表演,观众往往会突破警戒线,一次次被公安民警驱赶。这样的场面反倒为“红火”增添了“闹”意。县级领导干部在主席台观看,县直单位的干部们,逢到自己家乡的表演队上场,也要到场地中央亮相或帮忙,体现一种“老乡情怀”。影响最深的,是闹红火时打群架,人群像流水一样涌动,打架中心如旋涡一般,带起了一圈又一圈帮看热闹的人潮涟漪。还有一次是火药着火,当时为了给锣鼓队助威,每个乡镇用的都是实打实的火药炮仗,平时是开煤矿炸石头开口子用的,社火节上一排地炮筒一字排开,打火机一点,窜起一丈高的火焰,顿时炮声震耳硝烟弥漫,呛人口鼻,紧随着是震天动地的威风锣鼓上场。那天不巧的是一发火药炮没有响,而是让那个背火药的人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

正月十五的红火看得人多,近处看得见,远处也能瞅,不怕人拥人挤,没有怕发生踩踏等事故的安全意识。偌大的场地,地面是土的,无遮无掩,愿咋耍咋耍,想咋闹腾就咋闹腾。扭秧歌、跑旱船,脚底生尘;二鬼子搬跤,两个假人笨绌地在土地上你来我往激烈争斗,尘土飞扬,引来观众阵阵喝彩。耍狮子的又蹦又跳,踩高跷的站在拐子上,踩着石子不稳当。再加上地炮手炮炸得烟雾缭绕,往往一家一阵耍活,一阵尘烟。这倒也好,民间艺术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这样的条件下表演接地气,再说了,正月十五看得是热闹,图得是红火,尘起烟飞倒显得有气氛。尽管耍的人一身土,却也心满意足,这个十五就算过好了。

十五夜晚观看礼花,汾西人称之为“放火”。广场四周的窑顶、土台上,摆放着礼花弹的发射架,专业技术人员在那里操作。一声巨响,一束炮弹飞上天空,爆出五彩缤纷。“隆隆”的炮声震得周围墙壁发出回响。礼花很漂亮,人们都说,放一次火,要烧掉十多万元人们币。有时我们回到村里,夜晚一家人站在寒风瑟瑟的窑顶上看远处城里烟花在空旷的夜幕下炸开,欢呼着,跳跃着,寒夜就这样变得温暖了。

后来,县城发展了,市场开放了,土里土气的广场与城市有些不协调,于是地上铺成了方砖,礼堂坡做了水泥台阶,有花池夹杂其间,柳绿桃红。有关部门看中了广场这中心地带的商业价值,在广场西面和南面搭起了背靠背的两排“活动房”,租给商户做生意。广场面对西大街的出口,建起高高的一个木牌楼。牌楼两侧,各有一蹲威风凛凛的石狮。礼堂院内,驻扎着房产会、党校、公证处等机关。到80年代初,广场东的土垄被平整,建起工会楼、劳动服务公司楼,北面建起了农机局楼和新华书店楼。

2000年后,汾西县城打通了店头腰峤,城市面貌得到极大改观。广场进行了第一次改造。活动房拆除,地面换成大理石砖。场中央有喷泉,池中有雕塑,用不锈钢栅栏围了起来。大礼堂坡修建了露天舞台,经过整修改造,广场向前迈进了一步,广场的功能也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拓展。除了开大会,举办文艺晚会,清晨傍晚不少人散步打拳。兴起广场舞,场子里就起了舞姿。由于汾西县城因地貌形似凤凰,古时县城有“凤凰城”之称,广场因而以“凤凰广场”正式命名。

岁月如歌,又过了十年。2015年以后,三垣一城的实施,县城面积扩大了,人口增加了,高楼鳞次,街市宽阔,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商铺溢彩,园林棋布,公共设施逐步完善。地处县城中心的广场,似乎“人到中年”,老迈龙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们见异思迁,情趣转移到西边的凤凰公园去了,宽阔的广场冷清了许多,偶有跳广场舞的,也是曲声凄凄,步履姗姗。好在西边是第一小学,学生课间操的音乐声多多少少为寂寞的广场平添了几分生机。

时代的发展赋予广场更多的含义与功能,从某种意义上,广场是一个城市的门面和象征。2021年,当地政府审时度势,抓住创建山西省食品安全示范县的机遇,把广场和步行街一体化改造提到议事日程。规划设计,拆迁重造,工程轰轰烈烈开始了。地下管沟挖起来,铁皮围起来,只听得轰隆轰隆的作业声,只见进进出出拉土运料的车辆。从围栏缝隙中瞅进去,但见施工紧张有序,主体完成,装修开始,广场又像出阁的新娘沐身换装,描眉理鬓,羞羞答答地坐在闺房里。

2022年夏,打造一新的广场掀起了头盖。四周的不锈钢栏杆全部拆除,开放的广场与人和巷浑然一体。正北面,一面巨大的电子屏矗立正中,播放着领袖的殷殷嘱托、汾西发展蒸蒸日上、人民生活的缤纷多彩;正南面,草坪曲径悠然,花卉缀点,平坦而有起伏,随意而不散漫,文化元素跃然其间。人和巷几个大字镶嵌在门牌匾中,古朴厚重,尽显汾西古老文明。汾西地标,祈福国泰民安。拐弯甬道处,历史人物绘画,穿越时光,引人走进汾西历史。北井坊铜人雕像,诠释躬耕农耕文化;“土语墙”散发着地道的汾西味道。

拾阶而上,四周大楼下的商铺别有洞天。名食小吃、水果超市、健身理疗,又是一番天地。在这里,装潢别致,文化与历史并存,精神与物质同在。人们体会舌尖上的愉悦、文化上的享受、新生活的满足。凤凰广场成为山城第一道靓丽的风景。

五十年光阴,五十年岁月,广场随着时代的步伐一路走来。如今,漫步广场,休闲娱乐,了解汾西,感知汾西,心旷神怡。几多风雨,几多春秋,凤凰城里,凤凰广场的变迁见证了汾西的发展,带着凤凰涅槃的坚韧,自强不息的汾西精神在这里熠熠闪耀,广场,留给人们的无尽情思……

我不知道,当年红军东征,汾西父老乡亲,有没有在这里送儿郎、打东洋?

我不知道,新中国解放,汾西人民是否在这里披红挂绿、载歌载舞?

我知道,善良憨厚的汾西乡民,曾在这里擦胭抹粉,洒落一年劳顿困乏,尽情欢悦;

我知道,皮肤黝黑的汾西汉子,曾在这里擂鼓挥镲,霸气外露,打出不可撼动的威严;

我知道,一批批少年,曾在这里敲打着军乐,迈着整齐的步伐,接受观众的检阅。

我知道,几代汾西人曾在这里有过惊喜、有过欢笑、有过端重和肃穆。

如歌凤凰城,如韵凤凰广场。而今,广场依旧忠诚地续写着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的历史,生生不息。

又是金秋,又逢国庆,值此共和国华诞之际,让我们以十四万人民的名义,向这片光辉之地,行注目礼!

为广场点赞,为广场喝彩,为今日汾西而感荣耀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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