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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涧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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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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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我出生于1969年阴历三月初四日,出生地白衣村。三个月的时候,生母撒手人寰,我的养母有收养之心,去看我时,我便抓住她的手不放,于是她就把我抱走。

 我的生父后来告诉我:养母把我抱走上了村前的山坡,还能听到我的啼哭声。

 先是把我送到前窑铺村一家吃奶,那户人家奶水足,但夫妻爱打架,常常使我不能正常吃奶。于是,又把我送到古郡村的一个亲戚家,但却奶水不太充足,三个月后,养母下决心自己抚养,买了一只“洋羊”,供我吃奶。于是我喝着羊奶加米汤一天天长大。

母亲常告诉我,我小时候很乖,睡梦中,眼睛闭着,她做好拌汤送到我口边。我就一直吃完,眼睛不睁就又睡着了。

 我的父亲当时在县城上班,每年冬天我们进城住一段时间。我家城里没有房子,租住别人家的,不得不四处寄居。母亲告诉我,在姓田家的院里住的时候我还不会走,田家那几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在窗户里用玉米杆捅在炕上睡觉的我,使母亲非常生气。我是在南街一家姓侯的人家西房子里学会走路的,而这个时间较其他孩子而言,是晚了半岁的,因为我的营养相对不足。

在南街里住的时候,那位老奶奶,因我的姐姐叫安兰,而给我起名叫“兰平”,一直叫了很久。对这些老房东们,我家后来还一直来往,因此,我尽管记不起童年发生的事情,却觉得老早就认识他们。

           

                                          (一)拾 麦

 我开始上学是在村里的。那所小学旁的土窑洞是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姓侯,记得有一次做撂手巾的游戏,我问过老师一个天真的问题: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眼仁儿会来回动,而我的不会呢?我记得当时侯老师把手巾伸到我眼前让我看着,然后左右移动,告诉我我的眼仁儿也会动的。而我是没感觉的,因为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眼仁儿,也不会去照镜子。

我在那所小学里读了四年半书,其间换了好几任老师,记得有位武老师、荀有记老师、他的姐姐另一位荀老师、闫老师、郝老师、还有本村的柏锁记老师、柏常记老师等等。在荀有记老师执教期间,我在公社全年级考试中与东掌村的周耀明并列第一,同岁的宝宝,小建位居第二、第三。

能记得在小学时夏天拾麦,那是一段特殊的经历。生产队割完麦子后,学校都要组织学生再到麦地里拾麦,为的是颗粒归仓。一个收割期有的学生要拾七八元钱的麦。我拾麦非常认真,是一穗一穗的拾,一个上午拾了光是穗头的一大把,而其他同学是连麦穗带麦杆一块儿“乱拾”,他们拾下来要比我的重好多。到中午我们把拾到的麦子送到生产队的大麦场过秤后登记,半月十天夏收结束后,生产队按每个学生拾麦的累计数量结算。有的学生分得十几块钱,基本上够了下学期的新课本费用。

那位荀有记老师是位文武双全的老师,威性很高,很能“神”住学生,村里人见过他在清晨的校园里打拳。在拾麦的休息时间,在树林的阴影中给我们讲《水浒》故事,“三打祝家庄”“浪子燕青”,我们每个学生都听得如痴如醉。应该说,那个年代的人,开始接触中国文学,都是从口头流传的历史故事开始的,包括一些民间说书人(一般都是盲人),讲的多是历史传说,如杨家将的故事等等.

 记得那时上早晚自习,行走在村里黑乎乎的路上,每个学生都提着煤油灯笼(里面点着煤油灯,外面是用铁丝扭成骨架用麻纸糊起来的灯罩).教室里一上自习屋顶就飘着一层黑色的烟雾.每个学生上完自习都是两个黑鼻孔.

四五年级学生上晚自习,一二年级的学生太小,嫌不安全不上,在家布置有家庭作业--写两石板日记.石板,石笔,这是现在的学生没见过的学习工具.可以反复多次使用.多少个夜晚,母亲在煤油灯下剥玉米或纳鞋底,我用石板写生字.那时我们的院子还没院墙,晚上睡觉时,母亲用菜刀插在门栓上防撬门,使我幼小的心灵感到很害怕.

那时生产队给学校还分有校园地,我们上“劳动课”,抬茅粪、种土豆,实际上是给老师种菜,老师在那个年代很吃香,很受村民敬重,每年过完年各家各户都要唤老师到家吃饭,老师调走时,学生还要送纪念品.那位郝老师走时,我曾送过一枝价格不菲的钢笔.

        

                                                      (二)小人书

 小学时代最值得回忆的还有我的”小人书”连环画情节.学校的旁边住着我称呼舅舅的一家远亲,父子二人生活,父亲是老红军,学校曾多次请他给我们讲爬雪山过草地的战斗经历。舅舅当时刚刚高中毕业,擅长绘画,当时正是打倒刘少奇修正主义时期,他在村里的板报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拳头直捣两个小人儿,小人儿即是刘少奇王光美.舅舅还给生产队画了一农田基本建设规划图,建设大寨县,人造小平原,规划图画得很漂亮.我曾跟舅舅课余时间学画画,画了许多鼻子眼睛口,最终也没学成.舅舅最让我着迷的,是他一箱子的小人书,我们常常借来互相传看,在那个没有电更没有电视的年代,小人书给我幼年精神世界带来最大的满足.同学中以谁拥有更多的小人书为荣耀.

因我的父亲在城里上班,每次步行十六七里路进城,能记得当时走山路的情形:翻了山又过沟,过了沟又翻山。说是寻一条近路,迈着骆驼一样的步伐往山上爬,山又高又陡,半天才走下一道山梁,半天才又爬上一座山茆,四下望去,仍是不尽的山,深山沟大壑,莽莽与天连。我进城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新华书店买到一本小人书,如果不能如愿我就很不高兴。我的小人书在村里是最多的一个,都藏在家中窗门旁边的小窑窑里.后来,村里供销社进了小人书,我曾从家里偷鸡蛋去换,我家的鸡蛋存放在窑后箱子上的瓷罐里,当时我的母亲养好多鸡,是村里的售蛋模范.有一次我正爬上箱子偷鸡蛋,大门一响,母亲回来了,慌忙中我把鸡蛋碰碎在箱子上,急中生智用抹布擦干,至今仍记忆尤新.

               

                                                  (三)看电影

 童年中值得回忆的还有看电影,每次村里来了电影队,我们都异常兴奋。因为天黑,手电成了看电影的必备工具,每次看电影,我都要把手电擦的逞明瓦亮,每个零部件分别卸下,擦亮再装好,以求得手电光的“射程”更远。有时我们还要相跟村里的大孩子去临村看电影,《闪闪的红星》,《渡江侦察记》,《地道战》,《地雷战》等等,都是那时候看的,每看一部电影,里面的一些情节,都要被我们津津乐道好长时间。因为当时的精神世界匮乏,电影片也很少,所以这些电影对我们来说可谓滚瓜乱熟,至今仍然记忆深刻。从邻村看完电影回来,那些大孩子们都要搞恶作剧,在前面喊一声“狼来了!”,撒开丫子跑,我们小一点的毛孩子在后面拼命追,上气不接下气,那情形既刺激又兴奋,成为我童年不朽的记忆。

我清清楚楚记得我们那个村庄通电的那一年,来了许多安电的工人,其中有一位是我家的亲戚,给我家里安完线后在我家吃饭,到晚上,我正做作业,“哗”来电了,真的,记忆中我确实听见了这种声音,如流水一般,家里的一切刹那间清清楚楚,我的感觉比十盏煤油灯还亮。尽管只是25W的灯泡,但对于一个有史以来都是夜晚黑暗的村庄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同大多数孩子一样,那时的我十分贪玩,盼望着假期,而假期的作业常常落到临开学的几天才想起做,下决心一个晚上赶完,把小桌摆到炕头,四周围着被褥卷,决意要来个通宵,往往是不到半夜就困了,作业还是完不成,而假期的作业老师往往不检查的。

            

                                                 (四)冒险经历

 以上是我童年时代比较快乐难忘的事情,也有一些不幸的事情,比如在学校西侧的一棵百合树上,我滚落掉下脸部被划破两道,当时没有医疗条件,只是简单包扎,留下的疤痕在以后好多年才慢慢消失。还有一次是下雨时我和邻居家娃兰柱子坐在院外的一棵腐木上滚着玩,手搭在对方肩,头上同顶一个破草帽,结果腐木断裂,他先掉下了土垄,我跟着也掉了下去,虽没什么地方受伤,但着实吓坏了,大人也吓坏了。还有一次是三伏夏天,我在外面玩的热汗水流回到家,爬在水缸上就灌了许多凉水。下午上学在学校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回到家后母亲着了慌,正好村里来了一位南岭的中医,他来后看了看,从怀中取出一幅金针。那兜里的针,我记得清清楚楚:从缝衣针长短,直到筷子长短的都有。亮闪闪的,针头上则是金黄的铜色,依次排列在一个考究的塑料封套里,还配有一本人体穴位简图。这些针闪着真正的银光,而且那么纤长,细挺,均匀,光滑。那郎中用脏兮兮的手拆了封套,捻出一根针,又用黑棉球煞有介事地擦了擦,然后果断地插入我身体各处的穴位上,然后把盐到在我肚皮上用点着的烟头烤,不一会儿我肚子就神奇地不疼了。据说我是喝凉水热冷相汇,结于肠胃。

记得那时在村里,卫生条件极差,每个孩子都有三个最明显的标志:一是到冬天手背黑乎乎永远洗不干净。因为贪玩,洗手后等不到干了就跑出去,常常皲裂得现出血口子,经常抹裂子油也无济于事。二是穿着厚厚的自家做的棉裤,男孩裤口前都留一个尿尿的口,上厕所尿不完就收兵,尿渍就弄到裤子上,时间一长,每个孩子裤子上都挂着黄色的尿迹。第三是人人身上都长虱子,能记得每个夜晚脱衣服钻被窝后,母亲在煤油灯下翻开我的衣服,在褶皱缝中找到又肥又大的黑色虱子,两个大拇指盖一挤,红红的一团血迹。

我头顶上曾经生过一个疮,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偏方,用杏仁在灯上烤后缚,后来疮好后,头顶有一块一直没有长出头发。

我得过肺结核病,尤其晚上咳的厉害,眼前金星四射。进城看医生后,药吃了好多,许多药现在还记得,有雷米封,鱼肝油丸等,针也打了许多,青霉素连霉素,有一段时间,针打得我几乎上学都不能走路,用热毛巾缚后,继续打,直到好了。

 应该说,我有一个多灾多难的童年,如今,我回到阔别三是年的故乡,看到曾经居住的许多住房已成残垣断壁,但仍给我许多亲切记忆,孩提时期的生活环境,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抚育我的母亲,已走完她七十七岁的人生旅程.她从年轻走过,从健康走过,从艰难走过,有许多性格的缺陷,我就是在她的影响中长大,眼光短浅,不喜欢结交人,自私,农村妇女具有的许多性格,表现无遗。

 我的童年大多是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能从许多的灾难中走过来,是母亲呵护的结果;能拥有许多快乐的事情,是母亲给予的。尽管她有许多的缺点,应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的生命。尽管她没有生我,我没有吸允过她的乳汁,但她双乳的温度和温暖的怀抱我永生难忘。给我惊恐不安的幼年以安宁与平静。我没有生母的记忆,她就是我母亲的全部含义。我想使她幸福,报答养育之恩,但我战胜不了病魔,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童年,别了!母亲,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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