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爱情的了解,那时候的我确是无知的。当火辣辣的爱扑面而来时,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致使做出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来,导致最后的结果至今后悔不已,遗憾终身。
我十八岁那年,跟随四哥来到伊克昭盟达拉特旗境内靠近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的烧砖厂脱坯子。砖厂有近二十来名工人,大多数来自于陕西省榆林地区,半截子光棍居多。砖厂设立了伙房,做饭的大师傅是从本村子里雇来的,先于我们在砖厂工作。她叫乌云琪琪格,四十来岁,蒙古族,是个寡妇,大伙儿都称呼她乌姐。
乌姐胖胖的身材,中等的个子,身段匀称,眉清目秀;胸前两座丰乳很凸显,起起伏伏,晃晃悠悠;圆嘟嘟的两个屁股蛋子,随着走路的姿势而有节奏地抖动,浑身上下散发着十分性感的诱惑,时时刻刻揪动着男人们的心;特别是乌姐的笑,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蕴含着极其美丽的韵味,顿使人产生莫名的欲望与冲动;乌姐生性温和,健谈好笑,只是口音僵僵的,纯粹蒙古语调的味儿。
乌姐每有空闲,就与工人们搭讪调侃。每在这个时候,是工人们最为开心的时候。有个榆林籍的老青年被乌姐迷的眼神不够使,忘乎所以,端着砖模子只顾痴痴地看着她,一脚踩上刚脱下的坯子上,脚下一打滑,“啪”地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弄得满脸是泥。乌姐被惊吓了一条,随着旁人的大笑而缓过劲来,笑的前仰后合,满眼是泪;还有个工人只顾跟她唠话儿,挖好的泥蛋子直接摔在地面上,乌姐被逗得狂笑不已,众人也是一阵欢笑。
乌姐如此大方的性格,洒脱的行为,招徕一些工人贼溜溜的色眼;特别是甘肃籍的张三九,是个老光棍,看乌姐的眼神,总是集中扫视在她性感的部位。乌姐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便流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乌姐好说爱笑,成了工人们的精神寄托;一会儿看不见乌姐,就像丢了魂似得,个个心里都感觉空落落的,似乎空气里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味道。一旦时间长了,工人们就捱不住性子躁动不安起来;有的假装口渴钻进伙房,舀上一瓢凉水,跟乌姐唠上几句话,然后“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里。走出伙房的时候,都能听到肚子里“咣当”“咣当”的水动声。
工人们闲聊的时候,话题也在乌姐身上。乌姐俨然成为这帮人意淫的对象;有的人心怀鬼胎,想沾她的便宜,便百般的献殷勤。有人想据为己有,成为后半辈子的伴侣,想方设法与她套近乎。对于乌姐,好像根本看不懂这些,一如既往的说说笑笑。早点、午餐、晚饭的时候,工人们都端着碗围在她的周围,抢着跟她唠嗑,开玩笑;整个砖厂表面上因她而生气勃勃,其乐融融。而在暗地里,一个个较着劲,你争我斗,勾心斗角,生怕乌姐被对方抢了去。
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我是老躲着她。一方面我是极力矜持一个未婚青年人的那份青涩的羞怯。另一方面那时的我穿的特别少。我自从娘胎出来,还从未穿过裤头,只一条单裤裤。正值青春年少,在异性面前很容易性冲动。一旦那个玩意“作弄”起来,就像搭起的帐篷;这样的情况尴尬不说,很担心闹出笑话来,成了别人的谈资。
我越是躲着乌姐,乌姐好像越是在乎我。她总会眺出众多眼神的围堵,把我置于她能够观测到的范围之内,吆喝着:“小崔,要菜不了,我还给你留着呢?”
我一脸通红,羞怯地低声应道:“不了,我吃饱了。”
其实,我的食量很大,距离吃饱肚子还差着很多饭哩。可是,面对乌姐的热情,我不得不一次次地说着违心的话,导致经常经受饥肠辘辘的困扰、折磨。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假话欺骗的不仅仅只是别人,也包括自己。
乌姐对我的热乎,引得他们对我的嫉妒,开始说三道四的人多了起来。
有次我听到刘三毛跟几个榆林人议论说:“那个乌盟小家伙快被乌姐“放油”呀。”
“可不是吗,你看看乌姐那眼神,好像看她的亲儿子似得。”
“这女人呀,太色了。”
“老牛吃嫩草,那个不喜欢?”
“哎,我们这些‘老棍棍’那是狗叼尿泡——空喜欢一场啊!”
······。
对于他们的非议,我无比的气愤。当时,我热血澎湃,火气上头,誓与他们理论一番。可是,当我鼓起勇气站在他们面前时,感到他们个个体壮如牛,一项胆怂的我,还是蔫了下来;尴尬了几分钟,一溜烟跑回了宿舍。我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离乌姐远些,即便她跟我说话,我也不理她。但事实是每日三餐,我必须面对她,跟她进行交流。
一天雨工,工人们都闲了下来。午饭过后,乌姐突然来找我,对着众人的面,说:“下午没事干,领你到我家认认门。”
我当时感觉是无比的羞怯,不知道脸红到什么程度。我偷眼看看众人的表情,个个看我好像是另类。只乌姐盯对着我,但我极力想要逃避她眼神的包围;可是,我似乎被她锁定在那里,无法逃脱。此时此刻,时空对于我来说好像凝固似得,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始复苏了。
“乌姐,是叫我吗?”我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对呀!”她那会说话的眼睛闪着水灵灵的光。
有人向我挤眉弄眼,作个鬼脸;有人向我挑起了大拇指,给我勇气;有人向我呶呶嘴巴,似乎在说:去吧,有啥大不了的;有人向我投来嫉妒的眼神,那神情难堪可怕。我把目光定焦在乌姐那笑容灿烂盛满真情的脸上,我的心矛盾死了;一方面是乌姐无法抗拒的热情,另一方面是工人们闲言碎语的非议;事已至此,我在不断地责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乌姐见我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散去半拉子,半开玩笑地说:“我家有莲针刺扎你了?”
“不不不!······。”我吞吞吐吐。
“我问你走不走?”她口气坚决。
走还是不走,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在我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闹腾,一时之间难以找到正确的答案。我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
渐渐地,乌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像下雨天一样。自我与乌姐相识,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的心开始害怕起来,怕她以后在伙食上不像以前那样照顾我,怕她从此之后再也看不起我。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认为串串门有啥大不了的,人正不怕影子斜吗。反复权衡利弊,于是我决定跟乌姐走,到她家去串门。
当我同乌姐走出宿舍,淅淅沥沥的雨还是下个不停。乌姐打开一把竹伞把我罩在下面时,我感觉到无比的温馨。工人们都齐刷刷地站在门口,淋在雨水中目送着我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乌姐的嘴总是闲不住,一路上说这说那,我是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话。我满脑子只在琢磨一个问题,如果一会儿乌姐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时,我该如何面对。
乌姐的家距离砖厂只有二三里的路程,不觉间便到了。乌姐伸手打开柴门,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迎面两间土屋,墙上的泥皮脱落了不少,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房门是双扇的木门,门是虚掩的,打开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一个花季少女笑盈盈地迎上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那美丽的容颜像强大的电流触及了我的心,便我浑身一激灵。
她一边羞怯怯地返回屋里,一边问:“妈,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乌姐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问话,而是唠叨说:“格日勒,你咋不跟客人打个招呼?”
她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似得,一声不吭。
乌姐在,我倒不觉得尴尬。在乌姐的一再谦让下,我还是挎在她家的炕沿边上,无所适从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正墙上挂了一座石英钟,一对大红柜揩的锃光瓦亮;炕上铺的是草席子,席码鲜亮,一摞盖提垛放在炕角。
几句客套话之后,乌姐便忙着去堂屋烧水。里间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羞怯地背对着我站着。我倒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看着她那美妙的身姿,一股股爱的火焰迅速地燃烧在胸中。我极力想表现一下自己,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
沉默,沉默,我感觉时间停顿了,空气凝固了;我的思想,我的心情,完全融入、徜徉在这样幸福的氛围中不能自己,生平从未感受到过。
乌姐端着沏好的茶走进来,香喷喷的味道溢满整个屋子。乌姐把茶水放到了我的面前。回过头,对格日勒说:“咋背对着客人站着不说话?”
格日勒依然站着纹丝不动。
乌姐冲我一笑,说:“小家子气。”
“没事。我们俩的性格都一样,生人见面都不爱多说话”我终于找到了话题。
格日勒猛然间扭转过身子,“噗嗤”一笑。第六灵感告诉我,她的眼神向我传递出爱的讯号。
一下午,乌姐说了很多。我除了点点头,只“嗯”“嗯”地答应过几声。当乌姐向我简绍了格日勒的情况,我是很认真听了,并且很想深入地了解她。格日勒比我小一岁,从小失去了父爱,跟上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但她性格坚强、乖巧、懂事、听话。乌姐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阵忧伤过后,乌姐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她说:“几年来我一直不去改嫁,就是怕格日勒受气。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给格日勒选择一个性格好、能体贴的男人托付终身,这我就心安了。”
时光无情地催赶着太阳落下了山。我带着幸福的感觉返回了砖厂。至此,格日勒成了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牵挂与思恋。见她面,是我无限渴望的奢求。几天过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大中午,我利用到代销点去买东西的机会窜进她家的门。
格日勒一个人在午休,睡得“呵呵”的。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她,心跳的“咚咚”响,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得。
我的脑袋完全发涨,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我呼吸急促,慢慢地爬到她的跟前,轻轻地俯下身子,渐渐地贴近她的脸。我移动的嘴刚要碰触她的唇时,她突然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身子本能地“扑棱棱”地坐起来。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木木地倒栽在炕下;不知是想起来起身,还是来不及起身;我当时只顾两手托着地向后挪动着出了家门,然后才拾起身,一溜烟地跑回了砖厂。
一天,两天,我忐忑不安,担心乌姐来找我。到了第三天,乌姐在盛饭的时候悄悄的跟我说:“小崔,格日勒有话要问你,说叫你过去。”
我一听脑袋“嗡”地一声炸响。心想:格日勒一定是找我算账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这心里有鬼,自然害怕极了。这样的事儿一旦被传出去,我该如何做人呢?
我一夜没有睡好,反反复复琢磨这个事情。只到临明的时候,才想到一个办法来,只有装病,才能够借口逃避。
于是,我算了账,一走了之。
那时候我实在是太愚蠢了。而今想起来,我是追悔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