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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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下饭馆颜面尽失，苦肉计险些丧命。
到了土镇，顾不上闲逛，霍三胖带着李三蛋先去踩点，预设好了时间，又如此这般地在现场演练了一番，说：“李三蛋我的跟你说话了呀，你的给我演真了，演砸了我可不给钱。”
听到钱字，李三蛋的眼神顿时闪过一道亮光。李三蛋七岁死妈，十三岁丧父，村中虽然有个本家大爷，家境也不好过，对他冷若冰霜。从此，李三蛋孤苦伶仃，没有了依靠。有时吃不开饭的时候，就出去偷一点东西，久而久之养成了偷鸡摸狗的行为，三村五里，那时臭名远扬，村民们躲他就像躲瘟疫一样害怕。霍三胖从小与他为伍，深谙其性。只要给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为了不误时，霍三胖又带李三蛋来到了一个电子产品小摊位，给他买了一块电子手表。李三蛋戴在胳膊弯儿上看了又看，心中那个喜，从脸上溢到了嘴角，溢到了眼神，溢到了身体的每一组细胞。
霍三胖想了想，细节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才领着李三蛋返回了租住屋。
李三蛋说：“饿了。”
“我看你是裁缝丢了剪刀——就剩下“尺子”（吃字）了。”
只要有口吃，说什么都行，李三蛋乐乐地笑出了声。
霍三胖板着脸，到门口的小卖部给他买回来一袋北京方便面，从凳搭的暗箱里找出来个土钵钵碗，撕开方便面袋，把面剥出来放进碗里，取过来暖壶，从暖壶里个几乎能（方言：意思是凑凑呼呼。）倒出点温温水，将糊能淹住了方便面。霍三胖一边手忙脚乱，嘴一边也不闲着，说：“你先将就一顿，等大事告成的时候，有你吃好点花钱的时候。”
“呵呵，我跟你赤屁股长大，我怕是事办了，钱没影子了。”李三蛋脸上的笑容“刷”地一下消失了，腮帮子的肌肉隐隐约约跳动了几下，说：“不过，你要是糊弄了我，我的脾性你是了解的，跟你没完的。”
“嗨，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霍三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李三蛋怼了他一眼，接过碗筷，吸溜儿啦吃开了。
“三蛋，你先吃着，我的赶时间下套。可记住了啊，别误事！”霍三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走你的，瞎狗心哇！”李三蛋嘴里嚼了一大口面，喷出几个字，头也没抬。
霍三胖骑着乱飞鸽自行车飞也似的来到了木器厂门口，正赶上工人下班。霍三胖把李翠花叫到一边，说：“李主任，我请你喝羊杂碎了哇，带上爱霞。吃完这顿饭，估计你们再也见不着我了。”
李翠花吓了一跳，忙问：“咋啦？你真的不想活啦？寻死个呀？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却不可一根筋，在一颗树上吊死呀！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哇，我们村有个女子，二十四五的年龄，长的比我还漂亮，就是有点不识数，反正过日子又不是当老师，不识数怕甚了。”
霍三胖真想笑，但又噎了回去。在霍三胖眼里，李翠花心地善良，遇事肯帮忙的那种人；至于长相，那是很难中人意的；刀条脸，虾米眼，翘鼻头，乍下巴，上身像水桶，下身两条蚂蚱腿，浑身零件像组装的一样，没一件合适搭配的。但霍三胖还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问：“愣的厉害不？”
李翠花说：“不甚厉害，就是一把手有几个指头天晴的时候能数清，天阴就数不清啦。”
霍三胖“哈哈”一笑，说：“正是“天晴七成儿麻阴对半”的那种货色，这种愣球咱不要，生不了个金娃娃，影响下一代。不管别的女人怎样，我这一辈子就爱王爱霞一个人。”
说话间，王爱霞从厂门出来。
李翠花赶忙吆喝说：“爱霞，你过来一下。”
王爱霞不知所因，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李主任，有事吗？”
“哎，啥事不事的，跟姐喝羊杂去。”
王爱霞睹了一眼霍三胖，说：“你们相跟上去哇，我回家还有事情，爸妈还等着呢！”
“唉，爱霞是不给姐的面子。”
“不是不是。”王爱霞连连解释说:“我确是有事。”
“那姐的话就等于放出溜屁了？”
王爱霞犹豫了一下，说：“李主任好歹请一回人，我去。”
“唉，爱霞是个痛快人，这就对了。走走走，到哪个饭店？”
“我看就到大黑子的小饭馆，便宜实惠？”霍三胖说着，眼神盯在王爱霞的身上。
王爱霞在木器厂那是出了名的厂花。人能干不说，长得那个秀气，身板儿修长，柳腰翘臀，鹅蛋形的脸上，一张红嘟嘟的樱桃小嘴，一双又黑又亮水灵灵的大眼睛，配上长长的睫毛，随便的一颦一笑，就能迷倒一大片情色萌动的男人。
李翠花见霍三胖贼溜溜的那双色眼死盯在王爱霞身上，担心会引起她的反感，故意“咳嗽”了一声，以此提醒霍三胖。
霍三胖也不愣，马上心领神会。
“李主任，我驮上你。”霍三胖拍拍自行车的后衣架。
“行！”
霍三胖骑着他那辆“丁丁零零”乱响的飞鸽自行车驮着李翠花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黑子饭店门口，旋个小弯就划腿下车，一腿把个李翠花拌落下去，“噗通”来了个狗啃屎。霍三胖一看大事不好，急忙撒手自行车来扶，正赶上王爱霞也过来，谁也不顾谁，脑门顶脑门，“咣当”两个人碰的仰面朝天，引得路人笑的前仰后合。王爱霞满眼生泪，霍三胖揉着脑门，李翠花却是“嘿嘿”地发笑。
各自都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三个人走进了饭店。
大黑子正坐在吧台后面清点着零钱，一毛一毛地扒拉着票面。见客人进门，抬起头，问道：“几位，吃点啥呀？”
三个人谁也没有答话，找了间雅间坐了进去，不约而同地笑了一气儿。霍三胖低声假意地说：“爱霞，你想吃点甚呀？”
王爱霞莞尔一笑，说：“你问李主任哇，我是吃客，只管吃。”
霍三胖转过脸，说：“李主任，你说了？”
“我这个人不挑食，你点甚，我吃甚，没毛病。”
“那好，那我就点了。”霍三胖亮开嗓门，吆喝说：“大黑子，你给来三碗羊杂碎，一碟子花生米，一盘大拌凉菜。”说罢，霍三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又低声问：“喝点啥？”
“喝啥了，妇道人家不好吧！”李翠花嗫嚅地说：“爱霞，你说了。”
“李主任你喝哇，我不会喝酒。”王爱霞很难为情的样子，说：“一喝脸就像血盆子一样红。”
“嗨，脸红怕什么，没事。今天我们三个谁都的喝，权当你们为我饯行。”
“饯行？”王爱霞疑惑不解地追问：“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作甚个呀？”
“发大财个呀！”霍三胖故弄玄虚。
“什么？”王爱霞眼睛一亮，很惊讶的样子。“去那发财圪呀？”
外面一阵嘈杂声，引得霍三胖撩开帘子看去，饭店来了一群客人，个个肥头大耳，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一群当官的。
大黑子急忙从吧台跑出来，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大献殷勤。其中一个人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划说：“三间雅间。”
“雅间只剩下两间了。”大黑子一脸的无奈。
“你这不是有三间雅间吗？”
“不是有客人先占了嘛！”大黑子解释说。
“那我不管，你的想办法给我腾出来”说话的人口气生硬。
霍三胖赶忙撂下帘子。大黑子撩帘子进来，说：“不好意思，今天来几位重要的客人，他们要占这间雅间，你们屈就一下，到外面找一张桌子坐吧。”
“我们先来。况且，我们也有事儿商量，让他们坐外面不也一样。咋了，你这饭店还看人下菜呀！”霍三胖一口回绝。
大黑子心想：妈个逼，一个庄户人，有尼玛啥个重要事情。但嘴上却说：“有啥事改日再商量，今天是人不对，赶快收拾到外面去坐圪哇。”
“咋了，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是不是？”霍三胖一拍胸脯站起来，十分神气的样子，说：“我今天就不腾，爱咋咋地！”
“呀呀，看你能的，跟我耍横。妈个逼，嘴上再带一个脏字，信不信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着话，大黑子上前一把薅住霍三胖的脖领子。“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点，滚到外面去。”
霍三胖自娘胎出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李翠花急忙站起身，拉住大黑子的胳膊，说：“好说好商量，有啥大不了的，坐那不是吃饭。外面腾到外面去。”
“走，我们到别处吃去。”霍三胖脸色难堪。
“走，付了饭钱。”大黑子凶相毕露。
“我们不是没吃了吗？”霍三胖回过身来。
“做出来就是你的，这是规矩。”
王爱霞急忙扯了一下霍三胖的袖口，在一张空桌子坐下。服务员从厨房给端上来一碟花生米，说：“喝点不？”
“来一捆云岗啤酒。”霍三胖说：“大拌凉菜快了不？”
“马上好。”
酒菜上齐，霍三胖撬开瓶盖，一人倒了一杯，说：“我们举起来先干一杯。”
王爱霞迟疑着，李翠花赶忙说：“啤酒不跟马尿差不多，除了口味难喝，求事情没有。爱霞，端起来。”
在李翠花左右逢源的说合下，三个人推杯换盏，边喝边吃边唠嗑。李翠花一顿撮合的话收效甚微，话锋一转，开导起霍三胖，说：“一个大男人家，凡事都的想开。再者说，男子汉大丈夫，儿女情长是小事，干事创业才是大事。天下好姑娘多得是，栽上梧桐树，何愁不落金凤凰。”
王爱霞接茬说：“天底下比我好的姑娘比比皆是。三胖聪明过人，仪表堂堂，前途无量，何愁找不到心仪的人。”
三个人喝着唠着，盘子光了，杂碎碗空了，一捆子啤酒也喝完了，个个喝得红头胀脸。
霍三胖又吆喝服务员要了一捆子啤酒，“啪啪”又一连撬开几瓶子。
王爱霞赶忙上前制止。“打开这么多给谁喝呀！”
挡也挡不住，霍三胖为每个人倒上，说：“李主任，我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的意思是想离开我们厂到深圳谋事创业。听人说深圳好发展，我想去捞它一桶金子回来。”
霍三胖边喝边勾画着未来，夸夸其谈，把个王爱霞听得眼都直了。一旁的李翠花也被忽悠痴了，几次挑起了大拇指，说：“我平时小瞧了你霍三胖，看不出来你是个人，是咱木器厂的大才子。像你这样胸怀大志的人，将来必成大器。”
干喝着啤酒闲聊着话，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时分。饭店大部分客人已经撤席离去了。王爱霞提出要回家，怕父母着急。霍三胖伸出胳膊弯儿看看电子表，点了点头。
服务员过来一结账，花了八十七块钱。
李翠花看着霍三胖从口袋里掏出来用手绢包的叠的方方正正的钱，心想：霍三胖平时在食堂吃饭老是干馒头两个，从来没有要过一份菜，今天一下子花了他这么多钱，又说了那么多的疯话，估计神经一定出了问题了。
饭店门口，霍三胖提出来要送一送王爱霞。
“我一个人敢回。”王爱霞直截了当拒绝说。
李翠花也劝说：“黑灯瞎火的很不安全，让三胖送送你，能咋了。”
王爱霞就是不同意，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走了。
霍三胖望着王爱霞的背影，心中窃喜，暗暗道：天助我也。一丝奸笑划过他的脸颊，消失在暗夜里。
李翠花很是着急。“这孩子倔的，一旦出了事儿咋办呀！”
“李主任，上车，我们跟在后面送她不也一样吗！”
霍三胖一腿飞上自行车，李翠花坐到后衣架上，霍三胖拼命地蹬着脚蹬，时间不长，隐隐约约看到王爱霞的影子。
“其实也没事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李翠花不无感慨地说：“哎，现在像三胖这样有责任心的男人打着灯笼没处找，可爱霞一根筋，就是看不上，真没有办法！”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说的起劲，突然，就听到前面一声尖叫：“妈呀，救命呀！”紧接着“哗啦啦”自行车倒地的声音。
“戳鬼了，是爱霞。”李翠花惊呼道。
“不要慌，有我了。”
霍三胖紧蹬几脚自行车赶到事发地点。黑暗中，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霍三胖大吼一声：“呔，你给我住手。”说着话，扑了上去，与一个黑影扭打在一起。
李翠花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扶起被吓得身子骨如一滩乱泥的王爱霞，真想安慰几句，就听的霍三胖“妈呀”惨叫一声，一个黑影夺路而逃。
霍三胖头上挨了一砖头，鲜血直流，昏迷不醒。
等霍三胖清醒过来的时候，王爱霞就守护在他的床边，惊喜地望着他，泪流满面。见他醒来，顾不上病房里其它的病人，抱着他的头痛哭不已。
“你没事了，我当永远见不到你了。······。”
突然，几个警察冰冷着面孔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霍三胖的床前。（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