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冉冉升起,早早起来的人们走出家门,走向了城市、田野,新的一天开始了。
霍三胖洗漱完毕,感觉肚子空,从床底下拉出一只塑料桶,舀起一瓢冷水,‘咕嘟咕嘟’地灌倒肚子里,伸伸脖颈,欠欠地打了一个饱嗝。他走出家门,拍拍衣裤,捋捋头发,挺一挺腰板,似乎非常享受这样做作的气派。
霍三胖骑上那辆‘乱飞鸽‘丁丁零零’‘吱吱呀呀’地来到了木器厂的大门口,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该是上班的高峰期,为何却大门紧锁?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使劲踹踹铁皮大门,看门老汉从门房探出头来,向他摆摆手,说:“停产了,回去吧!”
霍三胖的耳朵‘嗡’地一声,‘赫’的他险些一头栽倒。五千元的集资款可是父母亲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东借西挪来的,就这样鸡飞蛋打的没了,他不知道如何向父母亲交代。生活往往轻松一个玩笑,却害的人欲哭无泪。他曾经嫌弃木器厂的工资低;可现在,又十分留恋这个厂子。
在挣扎中求生存的木器厂终于熬尽了它最后的一点力气,停止了运行,这样的结局也是千千万万中国集体企业共同的宿命。
厂子停了,闲下来的工人们生活失去了方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失落。他们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他们,很难迈出自谋职业新的生活方式的第一步。
在那个年代,有份固定的工作那是多么的自豪啊,每月领着几十块钱的固定工资,无忧又无虑,悠闲而又自在。
王爱霞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百无聊赖,终日里闷闷不乐。父母亲看在眼里,愁在心上。父母亲早出晚归走亲访友,疏通了所有的人脉关系,使出浑身解数想给他调动个工作。可是,忙来忙去,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空折腾一气。
自从霍三胖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闹剧之后,她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心彻底被他征服了,感觉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在她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生长出思念的牙苗。这几天,王爱霞满脑子装着的都是霍三胖声情并茂谈笑风生的影子,他已经成为它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她时时想,夜夜想,茶不思饭不香。时不时忽地望向窗外,她非常期盼他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一天两天,王爱霞的心情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了,动不动地生闷气,好像与父母亲结了仇似得,一说话就顶牛。
母亲招娣在背地里很是感叹地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怨愁啊!”
老实巴交的王海安慰说:“孩子还小吗,别跟她一般见识,将就点吧!”
招娣劈头盖脸骂道:“我嫁给你的时候不到二十岁,你咋就不体谅我小呢,三句话不合就干起仗来?女儿已经二十多岁的人啦,你咋处处护着她?你的心咋就这么不公呢?”
儿女毕竟是从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话是这样说,但事却不能这样做;该忍的时候忍了,该妥协的时候妥协了,依着她,惯着他,宠着她,只说开导鼓励她的话。
这一天,王爱霞正低头绣纳鞋垫,猛一抬头,院门外站着一个人,喜形于色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几秒钟之后,她把喜悦的情色隐藏起来,慢吞吞地下炕,趿拉着鞋,一脸不肖的神情向院门走去。
昨天,他妈捎话说腌鸡蛋已经做好了,李三蛋还一个劲的往家里送鸡蛋,拦也拦不住,家门都快被鸡蛋堵住呀,问他咋办呀?
咋办?该咋办?当时头脑一热说出了这样的话,到如今事情还没有个眉目,霍三胖的心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又无计可施。
他游走在街道上,心情无比的颓败。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悄悄地飘来,又突突地飘走。他无心审视它们的心思,漫无目的地走去。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脚下一块砖头绊他摔了个跟头。他先是偷眼看看周围,见有几个路人笑他,羞得他面红耳赤。他慢慢地爬起身,弹净身上的泥土,向那块使他难堪的砖头‘呸呸’地唾了几口唾沫,骂道:“个泡蛋子,害得老子摔了个跟头,操你个泡妈。”
“道道通天通天道,人人行路行路人。深深浅浅深浅问,是是非非是非心。”一人迎面而来,不肖地白了他一眼,喃喃自语。
霍三胖顺着声音抬眼看去,说话的人二十来岁,白皙的面容,高阔的额头,大眼睛,跌啵嘴,高挑的个子,均匀的身材,浑身上下透着文质彬彬的气质。
“妈个逼,嘲笑我?”霍三胖低声嘟囔说:“我摔个跟头跟你有啥关系?”
“气是恶魔缠小人,凡事不要太认真。你来气时我不气,气来气去气坏身。”那个年轻人瞟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地说:“我走我的路,我说我的话,风马牛不相干,今个儿遇上个没水平的人。”
霍三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笑笑说:“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再者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说明我们是有缘人!”
“嘿嘿!”他冷笑一声,侧身而去。
霍三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说: “你的文采我喜欢。”
他猛地回过头来,好像没大听明白似得,急切地追问说:“你说什么,你喜欢啥?我是个神经病!”
“如果你是神经病,世间没一个好人了。”霍三胖认真地看着他,流露出十分真诚的表情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说:“我喜欢你的文采”。
他忽地转身紧紧地握住霍三胖的手,喜不自禁地介绍说:“我叫史振民,二十三岁,弓沟史家村人,在建筑工地打工。你是我遇到对我评价最好的一个人。”说到这里,往事又勾起了他的心殇,神情忽地颓废无比,眼角开始渗出泪花,闪烁着晶莹的光亮向下延伸。“不瞒你说,就连隔壁邻居都说我是神经病人。这不,刚来工地没几天,老板说我整日里神神叨叨的,就把我开除了。我正准备到街上转一转,下午收拾行李回家。”
霍三胖安慰说:“呵呵,这点点小事情何必伤心。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管求他的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霍三胖的一席话,使史振民忧郁的神情转化消失,脸上又燃起了兴奋的光鲜,忍俊不禁,“哧哧”地笑了一声,嗫嚅地问:“你是那个村的?”
霍三胖快人快语,说:“你是史家村的,我是武家村的。其实,我们两个相隔不过十来里地的路。”
“哈哈,原来我们是老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眼泪汪汪,你却笑容满面。此情此景,使人感触颇深,感想颇多呀!’”他乡遇故知,史振民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提起袖管揩去眼角的泪花。
霍三胖四下望望,说: “来,我们到个利静的地方拉呱哇。” 说着话,拉起史振民的衣袖径直向一片乱草横生的地方走去,找一块空地圪蹴下来,隐在杂草丛中。
霍三胖‘嘚不嘚’说个不停,史振民只是点头答应。临起身的时候,史振民竖起了大拇指,说:“我今天算是遇上了贵人了。行,我一定帮你干出个名堂来。”。
出租屋,灯光勾勒出暗夜的物镜,两条身影时而重叠,时而拉长,时而扭曲成鬼魅般的形态。
史振民附身过去,扒在霍三胖肩膀头,嘴唇贴在耳畔,如此这般地说了一气。随着史振民的话,霍三胖变异着笑容,眼睛闪过几道狡黠的光。
一大早起来,霍三胖搅了锅莜面膏,碗里舀点冷水,放几颗咸盐,用筷子‘叮铃铃’一圪搅,你一块我一块夹进碗里,两个人吃的那叫个香甜,满脑门滚动着汗珠子。
日上三竿,按照昨天晚上的计划二人分头行动。
霍三胖来的王爱霞家门口,正犹豫徘徊的时候,见王爱霞走出家门。霍三胖把王爱霞叫过来嘀咕了几句话。王爱霞回进屋去,照着镜子打扮了一番,匆匆出门,跟在霍三胖屁股后面走了。
正在堂屋做家务的招娣撵出来,高声吆喝道:“爱霞,你要干啥去?”
王爱霞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下饭馆去。”
“你!”招娣想说什么,有噎了回去。赶忙跑回到屋里,对着王海叫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看看你撒野的女儿跟男人跑了,你却坐在家里连个憋屁都不放一个。”
王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啥话也不说一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