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根面容清瘦,颧骨突凸,平坦的额头上皱纹堆积,怨气盛满了深深的沟渠里;高挑的眉梁,墨黑的两颗眼珠子深藏在下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些事物的发展变化不以人的意志所能决定的;可在这关键点上,突然冒出个霍老根来搅局,完全出乎了霍三胖的预见。
霍老根天生倔强,没有文化,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他做人做事心胸坦荡,为人正直。霍三胖深知老父亲的为人,看来今天难过这个坎儿,非要把事情挑明。
霍三胖张着嘴,‘吭吭哧哧’说不出一句话,心急火燎,憋的满脸通红。他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想寻找到一个补救的方式;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个应对之策来。这可急坏了霍三胖,心里一个劲地默念: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史振民低着头,眼睛凝视着地面,沉思不语。
王爱霞手里捏着钱,那只刚沾了唾沫的指头停在半空中,一幅呆呆的神情。
李翠花两只眼睛只盯着钱,生怕它不翼而飞了。
白三梅眼巴巴地望着霍三胖,像似想从他的肚子里把话掏出来。
整个雅间的空气像似凝固了似得,沉寂、宁静;一阵猜拳行令声从其它雅间传来,打破了这样的气氛;一幅片刻静态的画面被激活,各自形态的演绎迅速形成独特的风格。
史振民忽地仰起头,向着霍老根‘嘿嘿’一笑,说: “一看大爷就是个急性子人。养鸡场办的那么大,能不塌点饥荒,你们说是不是呀?”说着话,眼神耕读着每一个人的心。
“养鸡场?”三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
史振民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神态自若地说: “是的!”
霍三胖瞬间捕获到王爱霞惊喜爱抚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哈,这事儿我一直没跟你们说,不好意思。”
“干事创业。霍三胖,你真可以呀”李翠花伸出大母子。
霍老根是耳朵背只听到只言片语,还是因为知识面局限的原因,插话说:“啥机都没有,一头牛跟别人家搿犋。”
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大,大,你就别跟人搅和了。有话我们到外面去说好不好?”霍三胖一把揪住他大的肩膀头往外走。
霍老根一甩膀子挣脱开来,说:“咋了,嫌我碍你事儿是不是?你说哇,要钱的人咋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霍三胖信心满满地安慰说:“小事一桩,我马上回去解决不就得了,用不着您闲操心。”
“你说的轻巧,满地的鸡蛋,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解决,咋解决。”
史振民递了一个眼色。
霍三胖心领神会,说:“大,你先坐下吃一口。”
霍老根一肚子的话想往出倒;可他一说话,霍三胖夹菜就往嘴里喂;又一开口,史振民就端起酒盅来敬酒。东一下西一下应接不暇的霍老根被搞得晕头转向。
手中攥着的钱王爱霞提醒说:“我开个收据?”
“行。”霍三胖说:“该咋办还咋办。”
“这·······。”霍老根刚从嘴里蹦出一个字,霍三胖把一根羊棒骨堵在嘴上。
霍老根一把从嘴里拽出来,狠狠地摔在饭桌上,震的盘碗‘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说:“你想捅死我呀。”
“大,我是想让你尝尝炖羊肉的味道。”霍三胖赶紧解释说。
“你说,这钱是咋回事情?”霍老根似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我们入股开公司。您就别操闲心了。”
“这叫闲心?我是怕你走上歪门邪道,毀了你一生。”
“大,你说啥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做啥干啥我自会把握,用不着您牵肠挂肚地惦记。”
霍老根环视了一下众人,说: “我们霍家自古以来是老实本分的良善人家,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我是担心啊!”
李翠花接过话茬,顺口说:“哈哈,我是小毛驴耕地,认得一个理(犁)字。看您那两只跌窝窝眼睛痴不愣痴不愣的,慈眉善目。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哈哈哈。”
“老叔,您后半辈子跟着三胖享清福哇。”白三梅添了一句。
“哼,游手好闲,不去讨吃就算是‘敲上木鱼念佛’。”
王爱霞‘嘻嘻’一笑,向霍三胖做了个鬼脸。
霍三胖很是难为情,说:“看大把我说成甚了。”
“还说勒,做啥事情就莽撞,八字没有一撇,你让三蛋那么高的价格收购那么多的鸡蛋干啥呀?”
“不是养鸡场,收鸡蛋做甚呀?”李翠花好奇地睁大眼睛,说:“三胖,你到底是葫芦里买的啥药了?”
霍三胖想把事情掩盖住,可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啧啧’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
史振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哈哈,你们有所不知。”话到这里,史振民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啤酒。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眼睑猛地一挑,吮吸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能不能痛痛快快地放个响屁?”李翠花瞪他一眼,说“我最瞧不起这种软肌个能的人,阴险。”
王爱霞已把收据开好扯下,给她们俩递了过去。
史振民‘哈哈’一笑,说:“人想人上踩人上,人上人来才出相。········。”
“能不能说人话?”李翠花毫不客气地打断说:“别他妈扯淡。”
史振民‘哧哧’一笑,说:“收鸡蛋是想孵鸡娃子,三胖想扩大养殖规模。”
“奥。”白三梅刚离开座位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话,尼玛吭吭哧哧了半天,你男人还是女人,跟个啰嗦婆子似得。”李翠花项来直戳,白了他一眼。
“孵鸡娃子。腌了都。”霍老根怒怼着他,说:“你谁呀,咋就睁眼说瞎话。”
“腌?”白三梅忽眨忽眨眼睛,不解地问。
李翠花心想:尼玛,这里头有问题。她忙向白三梅使个眼色,把收据一扔,从饭桌上一把把钱掯在手中,说:“三胖,先跟你老子把事情弄机密,入股的事儿等等再说吧!我们先走了。”
白三梅心领神会,赶快从王爱霞手中夺过钱来,跟在李翠花的身后,迈腿就走。
剧情的发展扑朔迷离,使王爱霞如入深渊。她傻傻地像一根干树桩子似得戳在那里愣怔着,不知所然。
一看到手的鸽子要飞,史振民赶忙起身,两手比划着拦阻说:“回来,回来,都坐下说话。”
霍三胖真的急眼了,一把掯住霍老根的肩膀头,说:“大,您能不能别胡说。”
“咋呀,你想捣腾老子两下?”霍老根反手抓住儿子的领口。
王爱霞一看大事不好,赶忙上前掰开霍三胖的手,说:“啥人了,咋跟你大动起粗来呢?”
“我大的脑筋有问题,正是人们说的‘天晴七层,麻阴对半’的那种人。”
见此情景,李翠花只好留步。她说:“三胖呀,挺疲沓的一个人咋生分了。你老子即便有一百个不对,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让人看笑话,好好跟你大说话。”
霍老根怒火中烧,歇斯底里地说:“你们说说,我是那一句话说错了?”
“您那一句都不着调。”霍三胖反驳说:“您知道您尽说了些啥?”
霍老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么个逆子,老子白拉扯你了·······。”
“跟您说您一句话都不听,你正是‘擀面桩吹火一窍不通’的东西,坑死个我吆。”霍三胖说到这里,真想上前欠欠地给他大一巴掌。可是,他看看其它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