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霍三胖死心塌地走邪路,李翠花心甘情愿来入伙。
霍三胖精心编织的骗局,通过包装夸大腌鸡蛋的特殊功效,以高额分红作诱饵,来勾引不明真相的人上当受骗。
眼看着李翠花、白三梅被围猎在陷阱里,可突然冒出来个霍老根来搅局,“嘚不嘚”地净说些拆台的话,霍三胖是干着急,也是没办法呀;瞪眼看着霍老根,气憋在肚子里“咕咕”作响。
到手的鸭子要飞,史振民赶忙把霍老根推搡出了饭店,挡在了门口死活不让他再进一步。
老板娘桂兰听到“呜哩哇啦”的吵闹声,忙不迭地从厨房间跑出来追问情况。史振民只假言说老人喝多了酒。
桂兰瞟了他一眼,嗔怪地说:“老人是你甚人了,喝多了咋不往家里送,真不负责任。”
桂兰的话触动了霍老根脆弱的神经,嵌在眉骨下两颗炯炯有神的眼睛顿时潮润起来,很快便凝结成晶莹的泪花,继而汇成涓涓细流穿过高隆的颧骨,在下巴下集结成一串串似剔透锃亮的珍珠,迅猛间洒落而下。
为了儿子的事业,老两口没日没夜地腌鸡蛋,辛苦不说,可要鸡蛋钱的人越来越多堵在门口,儿子却花天酒地。霍老根想把这话说给桂兰听。可是,担心说出来会被人家耻笑。毕竟,家丑不外扬吗;
霍老根嘴翕张了一下,桂兰赶紧制止说:“快快快圪蹴到房侧面去那吐圪哇。”
被人误解,霍老根感觉很尴尬,但又很无奈。他只好用袖管揩去眼泪,“嘿嘿”苦笑一声,慢慢地移步而去。
房侧面垃圾遍地,一股股酸臭的味道散发在空气里,呛得霍老根掩鼻遮口,恶心泛起;举目眄视,几只塑料袋借着风势的鼓动张狂着气势,膨胀的野心堂而皇之地在时空下摇摆炫耀着神韵,看似不可一世。霍老根倒觉得它们揶揄至极,无耻可笑。
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闭上眼睛,霍老根想梳理一下这几天杂乱无章的心境。他非常担心儿子不学好走上邪路。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着急。他睁开眼睛,伸手把别在腰间的烟袋抽出来,捉住一截烟杆在烟袋里来回揉搓揉搓,抽出来,用大母子压一压装满旱烟的烟锅嘴,慢慢地伸到嘴里叼上;又掏出一盒火柴,两指伸进抽屉捏出一根火柴,在侧面的黑鳞上来回擦了几下都没有着火,便狠狠地丢在地上,嘟囔说:“不实在,都是骗人的假东西。”他抬起头,看见几只小鸟扇动着翅膀渐渐地远去,一会儿被深邃的天际吞噬了。儿子、小鸟,二者联系起来,霍老根突然感觉害怕起来。他撑手用力站起身,靠着墙体抬起一只脚,在脚底板磕掉烟锅里的烟叶,装入烟袋,绕吧绕吧顺手又别回腰间,迈开腿,跌跌撞撞向饭店冲去。
雅间里已是人去楼空。
霍老根的心里顿时像针扎一样的难受,傻傻地站在地上,一时间回不过味来。心想:儿子咋变成这样了,为啥连走都不叫他一声呢?
桂兰一边收拾桌面上的残茶剩饭一边招呼说:“都走了,您再找个地方坐下,我给您倒杯茶?”
霍老根愣怔了一下,赶忙接茬说:“不了,不打扰了。”
“您老是哪个村子里的人?我也是刚从村子里搬出来的。”桂兰热情的嘴总是闲不住。也许她深谙这份热情为他带来滚滚财源。见没有人答话,抬眼望去,霍老根已经走出饭店门口了。
大街上,行人匆匆。
小汽车碾起的尘土混浊着整个空间,不时传来声声刺耳的鸣笛声,搅动着霍老根那分不安的情绪。
霍老根想必须尽快找到儿子问明情况。第一次来镇上,又不知道三胖租住屋在哪里。打问来打问去,没有打问见一点影线。实在走不动了,背靠墙角坐下。不一会儿,他迷迷糊糊看到了三胖走过来,双手戴着一副冰冷的手铐,两位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跟押在后面。
霍老根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三胖,你给大咋了,你是犯了啥法了?”。
三胖低垂着头,从他面前经过却毫不理睬他。霍老根拼命地追啊追,忽地,一道黑黢黢的暗流涌来,三胖消失在暗流中。霍老根一阵顿足捶胸,撕心裂肺地痛哭呼喊:“三胖,三胖,我儿子,你给大是咋的啦?”他身子向前一倾,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他醒了,心“扑通扑通”还跳个不停。他摇摇头,想是因为过度精神紧张造成的条件反射。
霍老根习惯身无分文。在家里想得挺好,找到三胖有吃有喝,住上一夜歇歇脚,第二天再回家。可事情不按照他想的那样去发展。他振了振精神站起身。突然,他眼前一亮,哎,有了。他加快脚步向木器厂寻去。
厂院里是静悄悄的,四周也是死气沉沉。霍老根敲开了门卫的门,说明来意。看门老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能从嘴里抠出来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木器厂出来,天近傍晚。霍老根抬头望望西边的落日,透过薄如细纱的彩带,天空湛蓝深邃,深不见底。一群白鸽从晕霞中飞将出来,俯冲在一片居民区消失了。触景伤情,他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走不多远,觉得又饿又累又困。犹豫片刻,走了一家副食店。
见有顾客进门,店主陪着笑脸招呼说:“您要点甚?”
霍老根沿着柜台瞅了一遍,说:“没我需要的。给我舀一瓢冷水喝?”
霍老根谢过之后,把一瓢冷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欠欠地打了个饱嗝。走出店门,天色已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放下霍老根不说,回过头来再说说霍三胖。霍老根被推出饭店,霍三胖赶忙原话说:“我大不会说话,掐头去尾让人感觉云山雾罩,大可不要理会他。爱霞,赶紧把钱收起来。还有,你们赶快出去搞一下宣传,要拉更多的人入股参加我们的事业,这可是个挣钱发财的好机会呀。我想,一年半载下来,我们都可以住高楼开小车了。哈哈哈哈!”
李翠花说:“三胖,不忙,你先把你老父亲安顿一下。”
“我大不要理他,那么大的一个人能饿死还是丢了咋地?还是我们发财的大业重要啊,到时候腰缠万贯,那是何等的气派呀!”
“三胖,挣钱不是着急的事情。其实,我已经明白你的想法了。明人不做暗事,谁也不要瞒谁,谁也不要糊弄谁。干脆,把事情敞开了说,这就是一个拉人头挣钱的活儿,我觉得你的想法成。但是,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人多力量大,我想我们先从三亲六友入手。”李翠花说到这里,四顾四周,做了个很诡秘的动作,说:“这里说话不方便,人多眼杂。我们撤到三胖的租住屋再从长计议。”
大家一拍即合。
听说要撤席,白三梅赶快狼吞虎咽吃了几口。
霍三胖结完账,一行人径直向霍三胖的租住屋走去。
史振民说:“三胖,你大在房侧面,我去叫上哇?”
霍三胖说:“我大搅和的拦球不成,那思想保守的很。不要管他。”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霍三胖不禁长叹一声,说:“也真够难为我大的了,要鸡蛋钱的人堵在门口,解决了他就高兴了。”
史振民念念有词,说:“天下可怜父母亲,为儿为女操碎心。吃苦受伤无所谓,自情自愿两佣人。”
霍三胖瞟了他一眼,说:“瞎逼逼什么呀?不怨人都说你是神经病。”
史振民嘻嘻一笑,说:“说我神经的人他才神经了。”
几个人一路上呱呱啦啦,做着发财的美梦。
小屋里,一双双贪婪的目光汇聚在一起,扭曲着时空的光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