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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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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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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陕坝打工之悟

临河站终于熬到了。

小心抓住扶手走下很深的站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临河的天没有集宁冷,风软绵绵的给人有种暖呼呼的感觉;抬眼望去,天空湛蓝而又深邃,繁星点点。跟着人流走出站口,顺北一条大道,宽敞而又笔直,向远,黑暗隐去了尽头。出站口站了一堆拉客的人,迎着人流见人就问:“去哪,去哪?”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一旦探出口风,就一拥而上,撕来扯去争抢客源。四有的行李不小心被抢了去,我们只好上了他的车。

车轮碾压着繁星一路向西,车窗外,一排排黑乎乎的平房隐约而来隐约而去。不时长,面包车便驶入黑茫茫的原野,不时会有一片一片黑乎乎的村庄出现,消失。

天麻麻亮的时候,小客车载着我们来到了陕坝镇。

下车后,一行人背着行李无精打采地走在陕坝镇的大街上。路两边少有临街的店铺,街面显得冷冷清清。向远看,零散的房屋稀稀拉拉地排列着,落出的空地满是杂草枯干。

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大家都饿的前胸塌后背。落在后面的三喜子紧赶几步,说:“喝碗面吧?饿的心慌的。”我说:“就那点盘费,省着点吧,嘴是簸箕咯夹咯夹就过去了,找到闻喜再说吧。”贵平笑着说:“三块两块算球个甚,我们马上就是挣工资的人啦,还缺个钱。”贵平的话像给众人打了一针兴奋剂,大家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说:“吃个来哇。”“加个鸡蛋。”我忙说:“凡事不能想得太乐观,事情往往出乎意料。”丑猫瞥了我一眼,说:“毛格这家伙是个扫把星,看看这张破嘴,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冷冷看他一眼,说:“你以为铁板钉钉了?四肢发达,大脑简单。”丑猫嫌我拿话伤他,冷嘲热讽加挑拨,说:“看捏毛格精明的,别人都不如你。好像闻喜煽惑咱们似得。”我回头看看云子,低着头。我略略思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借我说出你的心里话,实在是高明。”云子插话说:“都饿求成啥样子了,还有闲心打嘴仗。”我们都被云子的一句话说笑了。四有人高马大,饿的大概比谁都厉害,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别人笑他也跟着傻笑。突然,他惊呼道:“你们看,那家饭店开门了。”众人望去,可不是吗,都不约而同地向饭店走进去。

饭店生着火炉,暖呼呼的。众人又冷又饿,忙不迭地把行李随便往地上一丢,各自找把椅子围坐在火炉旁取暖。店老板笑嘻嘻地扭着圆嘟嘟的屁股颤悠悠地走过来,富有磁性的声音问:“打工的,饿了吧,吃点甚呀?”扑面而来的美色刹那间吸引着我们的眼球。四有的眼睛痴痴的,三喜子的眼睛色眯眯的,我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贵平嘻嘻哈哈提醒说:“嗨嗨,别走神,问你们了,都吃点甚呀?”回过神的我们齐齐接茬说:“喝饸烙哇。”云子从挎包取出在火车上意外收获的熏鸡,用黑漆漆的手撕开放到盘子里。众人都围过来似饿狼扑食般一番争抢。一个个嘴里堵着,手上拿着,眼中盯着。嚼不乱的,噎出泪的,鼓起腮的,蹲下捶背的。我们的吃相逗得店老板笑的直不起要,直捂小腹。顷刻间盘底朝天,一扫而光。众人吧嗒着嘴,意犹未尽地夸说:“这味道好,好吃。”

找到糖厂建筑工地,闻喜正灰头土脸地在干活。见到我们先是一惊,然后激动地迎过来,甚是热情。一阵寒暄之后,跟带班的打声招呼,把我们带进了宿舍。

宿舍是一间腾空的库房,地上一层厚厚的尘土,脚踩上去一踩一个坑,四面墙壁土坯裸露,用木板搭起的床铺好几米长,空处很多,我们把行李扔上去。闻喜笑笑说:“住的就是这条件,吃的是白面馒头山药蛋烩白菜。你们先歇缓着,我去上班,顺便问问多会儿安排你们上班。”

闻喜走后,大家把行李从蛇皮袋子掏出来打开,躺上去。想着马上就有钱挣,个个兴奋的不得了,都夸说闻喜有本事。云子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侃天说地很快到了中午。闻喜下班回来,一脸的不悦。大家也没敢多问,跟着到食堂每人打了一份饭端回到宿舍。吃饭中间,闻喜说:“营生黄了,迟来了一天,被四川人顶了。”

闻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大家都停顿在吃饭的动作上,大眼瞪小眼懵圈了。片刻功夫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那怎么办呀?”闻喜苦笑笑说:“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返回,哪来的路费?”我说。闻喜犹豫了一会儿,说:“活人能叫尿憋死,我跟工地支点钱。”

闻喜走后,大家又重新收拾好行李,焦急盼望等待着。旁晚时分,闻喜无精打采地回来了,说:“工地一分不支,并且,通知食堂不多打给饭了。我巧说了半天,每人才给打半份饭,让尽快离开工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说:“怎么办,众人拿个主意?”四有说:“讨吃要饭走回去。”我冷瞥他一眼,说:“史家村一帮年轻人外出打工找不到营生讨吃回家了,传出去那不叫人笑掉大牙。”贵平接茬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要在一棵树吊死人,我们的行动起来,到外面找找看,看有没有营生,那怕供个嘴,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营生也多了,我就不信我们挣不了几十块钱的路费。”众人都举手赞成。最后,大家把剩余的钱集中起来,推选我和三喜子到临河揽营生,三天后再在临河车站会面。

到了临河,我们住进了车马店,每人每天五角钱。安顿好住处,问询着来到了劳务市场。所谓劳务市场,不过就是站在街道边的一群人。但凡有雇工的人过来,都哗啦啦地围上一帮人,我们连插嘴的空儿都没有。晚上,我们每人吃了两个馒头,喝了几口冷水。铺开行李睡在车马店的大铺上,我的心中好不是滋味。三喜子很是伤情地说:“嗨,那如不出来。明天如果找不到营生,只能讨吃回家了,咱们的脸算是丢尽了。”我安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悲观还不是时候,到明天晚上才能见分晓。”第二天一上午,我们还是落空了。到了下午四点来钟,有个年轻人来雇工,许多人都不搭理,我一看是机会追了过去,问:“你雇人吗?”“嗯。”“我们行吗?”“行,有窑砖出窑。”我们谈好了价钱,把我们带到了砖厂。一间低矮的房子,土炕土锅台,砖铺的地面,还算理想。年轻人给提溜来一袋面粉,一袋山药。生活终于有了着落,我们两个高兴坏了。

虽然要钱的经历充满坎坷,但是,我们积累下了打工的经验,留下一段难忘的记忆。

那时,如果在困难畏首畏尾坐以待毙,结局是可想而知的。人生,每个人难免会遇到坎坷与困难。困境不是绝境,只要敢于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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