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七月,经历多日的干旱之后,午后的天空变得闷热无比。
准备下地干活的人们,脸上身上像泼了水,汗津津的,摸了一把又一把,一个个被逼到大树下。
凑到了大树下的村支书石振义,放下肩上扛着的大锄,一屁股蹲在树冠遮凉的地上,张开的手,在脸前扇个不停,说:“咋没见过这么闷热的天?”
七十多岁的王三举接茬说:“久不下雨,恐怕这是下场恶雨的征兆!”
石振义浑身一怔,站起身,说:“我们村北的那条堤坝万一被山洪冲毁,整个村子将被洪水淹没,后果不堪设想!走,我们都回家赶快拿镐锹去,好好再加固一下,以预防不测。”
“石书记,杞人忧天了吧,多少年了都,哪有万一?”郝志远袒胸露背躺在大树下,瞥一眼,不高兴不耐烦地说:“一惊一乍的给人放怕。”
“关系到我们村的安危,马虎不得,大意不得。”石振义情绪有点激动。
“石书记,别骇人听闻了,谁听说过我们村被水淹过?”曹三根投来质疑的眼神,懒散地躺在大树下,一动不动。
石振义提溜上大锄回家,撂下大锄扛上镐锹领上儿子向村北急去。
不多时,西天边泛起几朵白云。几声闷雷炸开,大地震颤。顷刻间,凉飕飕的狂风裹挟着雨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黑云翻卷,乌云压顶,天暗了下来。刹那间,指头大的雨滴恶狠狠地砸将下来,追赶着人群钻进了屋子里。
未等人们缓过气来,窗外的雨帘倾盆而下,像泼,像倒。
很快,从未见过的山洪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翻滚着发出怒吼的咆哮冲向堤坝。
落汤鸡似得的石玉涛浑身颤抖着,双手不停地摸着脸上的雨水,尽量使眼睛睁开,看着雨帘朦胧中的父亲,还在挥锹培土,大声道:“大,我们跑哇!堵是堵不住了,等洪水冲破堤坝,我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不,我是共产党员。”石振义像一座山立在那里,斩钢截铁,铿锵有力地命令道:“玉涛,赶快跑回村子里,喊村民们快点向西山转移,我守在这里。”
石玉涛犹豫不动。
石振义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时间就是生命,还不快赶!”
石玉涛这才迎着狂风暴雨,一股股风呛,一次次雨噎,撒开脚丫子,拼命地向村里跑去。
平地起水,石玉涛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淤泥中,几次打滑跌倒,艰难地爬起来,又摔倒,再爬起来,踉跄着一步两步。他想到放弃,但想到父亲那坚定的眼神,肩上似乎挑起千斤重担。他感觉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只有拼命地跑,才能挽救村民们免遭洪魔的涂炭。
村街上已经灌满了水,淹到了小腿上。
有的的人家灌进了水,堵门板的,合力往外舀的。
洪魔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他们毫无所知。
石玉涛一跨进村口,就亮开嗓门吆喝开了。“村北的堤坝快要决口了,赶快向西山转移!”
一声吆喝,犹如晴天霹雳,整座村庄顷刻间被惊醒,惶恐了起来,像一群受惊的野马,冲到门外,却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有的村民不舍家中的财物,怕被洪水冲走,翻箱倒柜。
时间不等人,石玉涛马上找到党员及村干部,一家一户地催促督查。
狂风暴雨依然,石振义凭借一己之力,拼命地阻挡着汹涌席卷的洪水。洪水的浪头几次漫过堤坝,向石振义射来。
培上去的泥土被洪水瞬间冲走,石振义感觉堤坝马上就要被冲毁。他无法判断村民们是否已经转移,唯一的信念,多争取一分钟,村民们就多一分的安全。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堤坝,用身体堵住洪水,为村民们争得更多的逃生机会。
等安排好村民们转移之后,石玉涛又向后山冲去,没被一个村民发现。
一百多号村民你拥我挤刚跑到西山,后山漫下来的洪水翻滚着,舞蹈着向村庄席卷而来。刹那间,整座村庄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水流移动着漂浮的木板、杂物涌向村外,拼命挣扎求生的牛羊猪狗,与激流展开较量,划动着水面,一个晕圈接一个晕圈,慢慢的扩散开来。
暴雨过后,洪水消退,当村民们发现石家父子不见了,纷纷到处展开搜寻。终于在一堆淤泥中,发现了父子紧紧抱在一起的遗体。
村民们一边清理淤积在遗体上的淤泥,一边痛哭流涕,撕心裂肺。他们懊悔,他们自责,他们······。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在于身体的高度,而是一颗乐于奉献,坚持信仰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