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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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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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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背影

时光不待,父亲驾鹤西去。前日是父亲节,看到铺天盖地描写父亲的文章,我思绪跌宕;父亲的背影,徘徊在脑海,萦绕在眼帘,勾起我酸涩的潮汐,几度涕泪连连。

父亲的背影是弓形的,在阳光里,月光中,天地间。父亲佝偻的身影常常穿梭在我的记忆中,是那么的让人怀念,那么的使人心痛。

穿越时空隧道,绿树掩映下的几间老屋,静静停摆在岁月里,随着季节的变化,经受着风霜雨雪的侵袭。整个人被巨大的孤寂包裹着,唯有父亲的背影,时隐时现。穿透时间的风,侵袭着我的脸颊。闭上眼睛,一切都寂静的让人发慌。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扭曲着父亲皱褶的愁容,“吧嗒吧嗒”的吸烟声,烟锅头明明暗暗地编排着愁绪的节奏;一声声的叹息,和着烟灰磕在鞋底板的韵律,产生共鸣。老屋难以掩藏的贫困,在黑黢黢的小屋延伸着。皎月下,窗户纸被捅破了洞,萧杀的物件,羞涩地零散着。父亲彷徨的眼神,是唯一闪光的焦点;一个个“咕咕”作怪的肚皮,总是不可避免在与他发生斗争。父亲负累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中,被压的很弯很弯,拖长了影子,是时代的印记。

 公鸡的声息唤醒了父亲的虔诚,小院的情怀寄托着生活的希望。绿油油的菜蔬,从种到收都传递着父亲的和声,充实着青黄不接的日子。汗水,是农民最奢侈的东西,阳光下,暗夜里,挥舞的手臂与奔波的脚力形成巨大的牵引,浇灌着那片清苦的时光,沁润着那段煎熬的岁月。

 父亲十三岁那年,被日本人抓了壮丁,派到卓资山福生庄修铁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肩上扛着杠,舁起几百斤的土石,弯曲的形态,蠕动在阴暗的角落里。完不成定额任务,鞭子就会抽下来,遍体鳞伤。小米粥里掺了一两成的沙子,不能嚼,只能吞咽。不忍卒读的绝望,摧残着稚嫩的心,变成枯木。日复一日,瘦骨伶仃,濒临死亡。逃,有一线希望;不逃,只有死路一条;权衡之下,只有冒着生命危险逃出魔掌。懦弱的父亲鼓起了勇气。露天的工棚一排大床,密密麻麻挤挤插插睡了三百多民工;父亲人小,被工友们调换到门口位置。约定三声口哨,一声醒,二声准备,三声开跑。两个日本鬼子抱着枪,值守在门口。夜半时分,看守悠悠地打起了盹。突然,想起了第一声口哨,工棚“忽隆”几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日本看守,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呜哩哇啦”地举起枪托,怒斥起来。整个工棚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忽地,又一声口哨响起,“哗啦”一声,沉不住气的工友们像潮水般涌起,迅速涌向门口。日本看守来不及反应,就被涌上来的工友夺去了枪支,控制在人群中间。父亲第一个跑出大门,情急之下,顾不上等待约好的工友出来,在大雨滂沱的暗夜里,顺着东方玩命的逃跑。不多时,听到身后响起了枪声,伴着惊灿灿的雷声,混淆的夜空中煞是惊魂动魄。山洪隆隆作响,挡住去路。停下来,就有被抓的危险,性命不保。危险,助长了一个人的勇气;就着闪电,父亲的一条腿伸进洪水中,探不见底,马上抽出来,绕着河道朝上游拼命地长跑。从福生庄到圣家营一百多里路,父亲整整跑了三天时间。疯狂逃命的背影,危险重重的情景,令人揪心,也让我们了解了那段屈辱的历史。

父亲的背影,分成几个时段。但弯曲的形态,是永恒的形象。赶马车的父亲,都是弯着腰身,两眼紧盯着路面,深怕一不小心掉入万丈深渊。父亲习惯了向天地躬身,恪守着做人的本分。每当我们争相扑向父亲怀抱的时候,父亲满是皱褶的脸上堆满笑容,可以从中读出那份深藏心底的爱,对家庭,对社会,对时代的承载。

艰苦岁月打磨了父亲坚强的性格,锻造出钢铁般的毅力。肩负十口之家,吃糠咽菜,熬盼着八个儿子一个个成家立业。愁归愁,但从未抱怨过。六十九岁那年,父亲趟过岁月的流河,走进了生命的尽头。父亲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肺结核。只因无钱医治,撒手人寰。父亲的离世,是我永远解不开的心结。我有许多假设,假设父亲赶上这个好时代,一定还很健康,幸福地活着。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假设,只有留下诸多的遗憾与怀念。

父亲的背影,像似一只无形的手,每时每刻都在拉力时光倒流。父亲那融入时光的背影,厚实的画面,在我记忆中沉淀,无论时光如何变化,都将成为一道牵引的光,照亮我人生的路,向幸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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