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的计谋

觊觎已久的羊倌一职终于到手了，老五偷偷窃笑。

老五从小辍学在家，锄地跪不下身，割地弯不下腰，犁耧把杖样样没学会，只好跟着三羊倌当上了羊伴子。找不到更好的出路，只有认命份儿。几年的羊伴子当下来，风吹日晒雨淋挨冻不说，还经常听从三羊倌的使唤，不是指东就是指西，总是使他不得闲。最让老五憋气的是，春天羊脱毛，其它羊群的羊倌把羊身上掉下来的羊毛收集起来，甚至还趁机用挠钩偷凿羊身上的毛，然后背到供销社卖了，羊伴子跟着得好处；可三羊倌硬说公家的东西一分一厘都动不得沾不得，捡收起来，交回到村部。

老五心中暗骂：“愣货，纯粹是个愣货。”转念一想：“尼玛，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多会儿是个头。不行，我得把三羊倌从羊倌的位置上赶下台，自己当羊倌。”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因此，老五一天价闷闷不乐，眉梁间拧成一根棍，愁眉苦脸。一天放羊，突然，一只羊脱单跑到了阴沟里，老五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灵感，计上心头，“嘿嘿”冷笑一声，低声喃语道：“三羊倌，你不是总在人前标榜自己行得正站得直，大公无私，我就要在你身上抹一把黑，搞臭你，让你从此抬不起头，乖乖地把羊倌交出来。”想到这里，老五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继而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么办！”

太阳偏西，天地沉沉。每在收群前，三羊倌习惯性地仔细清点羊数，之后便靠在山间的一块大石上抽袋旱烟，“吧嗒吧嗒”，吞云吐雾。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拍贼谋。老五鬼迷溜眼地左右瞧瞧，确定四下无人，鬼鬼祟祟窜入羊群，找到预先相中的那只脱毛羊，鞭稍绾一套，套住脖颈，神不知鬼不觉拉出群，隐入一条阴沟里，侧身一把将羊的前后腿掯住，一发力撂倒在地，用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子将四蹄捆好，四蹄朝天扔到一处阴暗的角落。羊“咩咩”地叫着，老五生怕露了馅，用麻绳箍住羊嘴，然后蹑手蹑脚爬上隘头，仔细观察三羊倌的反应。三羊倌嘴上拗着长杆烟锅，烟锅头明明暗暗闪烁着点点星火，还在悠哉悠哉地抽着旱烟，这才放下心来。

老五转身过去，从背上的羊包里掏出精心制作的挠钩，薅住羊毛生拉硬拽。羊痛的拼命地挣扎。几分钟，老五把羊身上的毛薅个精光，解开四蹄及嘴巴，羊“咩”地长叫一声，抖了抖身子，一个高高蹦上隘头，窜入羊群，像一只刚孵出窝的雏鸟，煞是抢眼。

老五抱起羊毛，找到一处陷落的虚土，用鞭杆挖了个坑，将羊毛掩埋进去。拍拍手，转圈儿看看，这才长“吁”一口气。

天气渐晚，三羊倌过足烟瘾，甩着响鞭，打着长哨吆喝着羊群，引着羊群切着头向村子里慢悠悠地走去。三羊倌几次回头，老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说来也巧，一项谨小慎微的三羊倌，愣是没发现那只“雏鸟”。不一会儿，羊群鱼贯入圈。老五笑嘻嘻地说：“三师傅，您先回家，我插羊圈门闩哇。”

三羊倌也不多想，把鞭稍绕在鞭杆上，夹在腋下，扭头走了。

老五望着三羊倌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往地上吐口唾沫，抬脚踩上去使劲拧了拧，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又阴险的笑容。“三羊倌，看我整不死你。”嘴唇抿的紧紧的，好像从牙缝挤出低沉的声音。随后，撒腿一溜烟跑到队长家。

队长闻言极为惊奇，心想：一项老实本分的三羊倌咋能做出这种事？于是确认道：“老五，你不是跟我在开玩笑？”

老五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羊圈看看不就清楚了。”

可不是吗，队长站在羊圈门口，一只没毛羊挤在羊群中瑟瑟发抖。

“这是咋回事情？”队长傻眼了，喃喃自语。

“我不是跟你说，是我亲眼所见，三羊倌捆住这只羊薅羊，看看这心得有多狠。”老五“啧啧”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队长沉思片刻，突然神情严肃地问：“老五，你说亲眼所见三羊倌薅了羊毛，薅羊毛的地方在哪里，领我去实地查看？”

“在、在、······。”老五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倒抽一口凉气。事先从未考虑到队长会这样的问话，做贼心虚的老五一时之间捉不准该怎么回答。在队长咄咄逼人眼神的威逼下，心慌意乱的老五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着脚步。突然，老五眼前一亮，站定了身子，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怼说：“谁薅羊毛不问谁，倒像我做鬼似得。”

社员们闻讯，议论纷纷。

“谁这么丧尽天良，能把羊薅成这样，不是人干的事儿。遇到冷天咋整，那不得活活把羊冻死！”有人怒不可遏。

“三羊倌一直以来老实巴交，咋变了呢？这里······？”有人心存疑问。

队长叫人把保管员叫来，爬在耳朵“嘚不嘚”地交待了几句，很快就把三羊倌找来。

老实巴交的三羊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更是解释不清楚羊身上的毛到底哪去了。

有社员建议：“干脆，把三羊倌的羊倌给撤了，不能用他放羊了，说不定那一天敢把羊偷杀了吃。”

队长低头默不作声，一会儿，队长说：“介于出现这样的突发事件，我决定在事实没有查清楚之前，占先撤销三羊倌羊倌的职务，让老五暂时担任羊倌。”

队长宣布完决定，扬长而去。社员们窃窃了一阵子，也就各自散去了。

老五如愿以偿上位羊倌成功，回到家里手舞足蹈，为自己的计谋而兴高采烈。老五胡乱吃了口饭，躺进被窝，开始盘算着从每个羊身上凿多少毛，可以卖多少钱，兴奋的一夜未眠。次日，早早起来，把作案工具装在羊包，按时出群。把羊群赶到山沟里，四下瞅瞅无人，便从羊群抓住一只羊开始偷凿羊毛。正当老五捆住第二只羊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从背后走出一群人来。“老五，把羊放开。”

老五顿时被“嚇”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望向来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队长和三羊倌。老五撒腿想跑，又被队长宏亮的喊声停下脚步。“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五一看事情败露，只好主动交待了陷害三羊倌的经过。正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三羊倌又吹起了口哨，放羊在山上；可老五说啥也不当羊伴子了，每天闷在家里，不愿出门。队里给他安排了许多营生，他都不出来干活。半年之后，老五突然跑出院子，一步一个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山响，嘴里念叨着：“三叔，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从此，老五神经了，破衣乱衫，满脸污垢，每每神神叨叨，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