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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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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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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原来是个爱笑的人

小时候,很少见到母亲笑容满面,我以为母亲是个不爱笑的人。于是乎,我经常作些搞怪的动作,想逗乐母亲。可惜,事与愿违,母亲满脸愁容像雕刻好的模板,始终不变。

父亲是名车倌,赶着三套马车常年在集宁铁二中跑运输,时常不在家。母亲挺起矮小干瘦的腰身撑起了一个十口之家。白天生产队干活,中午晚上回来锅里安顿上饭菜,提溜上筐子出去挖一筐子野菜回来,人吃之余喂猪。那时候一个家庭的经济来源基本上依靠养猪养鸡。买咸盐倒煤油的日常基本开销全凭母鸡下蛋,还有孩子们念书的学杂费,都得从鸡屁眼里往出抠。母亲几口饭下肚,喂猪喂鸡,开始忙碌零碎繁琐的家务活。母亲的脚板上像安装了风火轮,不停不歇,直到夜深人静。母亲上炕后,不能直接钻进被窝休息,而是盘腿坐下,戴上顶针,拿起针线,傍在煤油灯下一针一针地缝补起我们脱下来的破衣乱衫。缝补完之后,又拿起炕头脑头摞得高高一大摞的一只鞋底,开始纳起了鞋底。纳鞋底很费劲,用得是大叉针,针关扨上细麻绳,捏在虎口,用顶针顶住针关使劲穿透破布子浆贴的厚厚垫层,全凭中指的力气硬顶,力气小了穿不透;有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透过个针尖尖,母亲就把嘴贴上去,用牙齿咬住针尖往出拔,脸颊一泄一鼓,好不容易拔过来,将带过来的麻绳绕在带上套的手腕用力扯,用力绷紧,才算一针完结,接着在穿第二针,来回往复。一只鞋底只有纳的密密麻麻才耐磨,才算完成。一针一针的下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所有的衣物都需要手工缝制,无一例外。母亲就是一台不分日夜运转干活的智能机器人,之间的区别只是那一声声长长的叹息声;即便是这样辛苦,我们穿戴的衣物往往还是不应节气的。

劳作是一方面,只是疲累一些。而真正使母亲愁眉不展的是吃穿用度的材料,都糟心透了,常言道“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更是愁云密布,坐卧不安,陷入十分焦虑之中。那一年阴雨连绵,家中无米下炊,连野菜都没有一根,我们饿的哇哇哭。母亲愁容满面坐在灶台前,踌躇着。母亲脆弱的内心很绝望,看着我们一双双祈望的眼神,马上从绝望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顿时有了主义来了精神,步履坚定地走进雨帘中。母亲的身影被雨水挤压的很渺小,很快消失在雨幕后。不时长,母亲的臂弯挎回来一筐子的甜菜叶。母亲把甜菜叶捡吧捡吧,剁吧剁吧,洗吧洗吧,往开水锅一放,再放一小把咸盐,一锅香喷喷的甜菜叶汤就烧煮成功了。当我们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地吃喝着甜菜叶汤时,母亲却并未放松心情,窘迫的生活迫使她从一个愁绪走进另一个愁绪中,孩子们学习用品笔墨纸砚的费用及学杂费的问题,如何应对,如何解决?

面对困难,母亲从未向谁抱怨过,也未向谁诉说过。母亲经常唉声叹气自责说:“是妈没能力,让你们跟着妈受罪了!”母亲不是一个复杂的人,是复杂的时代逼着母亲不得不去做一个复杂的人。生活的愁苦深深地影响着母亲的情感世界,不知不觉中,母亲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时代的缩影。

我第一次见到母亲开怀大笑,是那一年大哥工作转正,母亲不但狂笑不止,而且笑到癫狂的程度,疯子般跑出家门,逢村人便哈哈大笑不止,说:“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我儿子转正了,正式成为一名拿国家工资的人民教师了。我儿子成为人民教师了!哈哈哈!”母亲似乎要把笑声穿透云层,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传入外太空,让全宇宙的人都听到。

改革的春风刮进我们村,我们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家里承包了四十多亩土地。母亲肩上架起扁担,担粪肥地,担水浇地,没日没夜,辛勤耕作;凭借几年坚持不懈的艰苦劳动付出,奋力开辟富裕生活的气象万千,达到了吃穿不愁的幸福境界。母亲的笑从此绽开,带着自信的力量,释放着自得的神采。

不受寒冷之苦,焉知温暖之福。母亲原来是个爱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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