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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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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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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父

我的外父,于6月22日10时15分艰难地走完他生命的最后旅程,与世长辞了。噩耗传来,虽然已在意料之中,但依然引发我剧烈的心痛,一股股酸涩的潮汐席卷而来,不禁泪流满面,双腿酥软,朝着外父家的方向跪下,就地叩拜亡灵!

我的外父,仁慈、宽厚、勤奋、钢骨、有志气,虽然一生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一直在追求温饱的路上披荆斩棘克勤克俭受尽了劳苦,但他用极大的毅力激发最大的热情,把浑身的爱都给予了家庭、儿女,他是一位称职的好丈夫、好父亲,令人尊爱的好外父、好爷爷、好外公,外人眼中敬羡的好人缘。

我的外父,久病床前,多亏现在的社会好,国家补贴多,有医保,看病不在话下,多少次命悬一线危在旦夕都经过及时送医抢救,才得以从魔鬼手中夺回来了性命,苟延残喘,遭受着病痛的折磨,浑浑噩噩,感受人间烟火的气息。

此次送医,吐血不止,病入膏忙,无力回天,医生判断活不到天明,通知家属签字放弃治疗,并告知家属,老人现在离不开氧气,离开氧气估计回不了家。家乡的风俗禁忌‘死不回家’,所以,我们必须听从医生的安排。交完一千元救护车费用的押金,在三名医护人员的陪护下,紧急驱车赶回黄茂营南号幸福院的家,生怕魂销于路上。救护车上的外父,虽然深受病魔折磨,但神志清醒,心里明白此次回家的后果。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一路上他边挣扎边一遍遍地呼救。“明亮,救救我吧!明亮,快来救救我!毛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明亮是乡村医生,我的小名叫毛格。)老人是多渴望能多活在这个世界一天、两天、或者更长的时间,那怕忍受剧烈的痛疼,也不愿离去。这个世间上有他儿孙满堂的牵挂与不舍,有他孜孜以求富足生活的满足。可恶的阎王爷非要夺去他的性命,可恨的造物主把生老病死的权力掌握在这些魑魅魍魉手中,可怜的芸芸众生随意被他们无情地剥夺了性命。即使到了灯枯油尽之时,即便在痛苦中挣扎,外父那眼神中依然充满期待,似乎摄入眼中的任何事物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眷爱,那怕挂在旁边的吊瓶,插在鼻孔的氧气,都不嫌它们是累赘、负担,似乎把它们爱的那么深刻,总是看不够。在那呆滞的眼神中似乎掺杂着游离的彷徨,似乎释放着无奈与无助的祈求困惑,流露出魂消魄丧的恐惧神色,极不自在地逃避着儿女们投来泪眼朦胧惜爱又沮丧的目光。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是鬼神的作用,还是亲情的慰藉?回到家里,我的外父没有听从医生的安排,血也不吐了,只是咬牙切齿地喊叫痛疼,祈求给他喝些去痛的药。去痛片早已不好使了。老人知道有人在去给他买杜冷丁之类药片的时候,不住的询问买药的情况,回来了没有,痛疼使他实在等不及了,一分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即便超量喝下去这些药片,依然难以得以缓解。为了减轻外父的痛苦,几经打问,才知道吗啡是去痛最有效的药物。大费一番周折,终于买回来一盒,喝下一片,老人很快就昏迷了,不省人事,喂水的时候这边喂进去从那边流出来,喂饭更是一点也喂不进去。昏昏沉沉了三四天,突然老人的脑袋拨愣了一下,众人急忙围上来,老人微睁双眼,环视了一圈,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从此长眠不醒,离开了他极其留恋的人世间及亲人、街坊邻居,完成了他一生的使命。

我的外父,贫苦农家出生,生于1944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少年丧父,没有犁高就把犁耕地,有时候让不听话的耕牛气哭。但他天生就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擦干眼泪,把犁摆正,继续耕作。15岁那年,我的外父从兴和县张明沟跟着母亲改嫁来到了察右前旗黄茂营南号贾家村,从此在此扎下了根,直到卒年。

16岁时,我的外父跟着继父学徒木匠。那时候的艺人传统观念落后,奉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条说法,在使用关键技术的时候总是把他支走。我的外父人小心灵,总是背着继父将做好的成品拆开,仔细研磨关键技术的卯榫结构对接技巧,两年时间掌握了各种木器加工技艺。当我的外父背起工具箱离开家出门揽活干事,外奶奶望着只看见工具箱看不见人的影子,放声痛哭。就这样,我的外父开启自食其力养家糊口的人生路。他有着吃苦耐劳的恒心,有着精益求精的执着,在当地木器加工行业中开拓出一片蔚蓝的天空,小有名气。外母娘就是遁着外父的木工技术,被外父的能干精神所征服,投怀送抱。然后成家立业,有了我的大姨子,我的爱人及其他子女。

大集体时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冬天家里气温低,我的外父就早早起床把粪炉子点燃个通红,给孩子们烤热祅子穿,不让孩子们受凉。每次脱谷到深夜,队里补贴伙食分份饭,油炸糕炖肉炖粉条,我的外父总是一口也舍不得吃,全部端回来,把进入梦乡的孩子们一个个叫醒,均分给每一个孩子吃。每到夏季,家门口的河里捞鱼,燃上一堆粪火,给孩子们烤鱼吃,十分的耐心。记得那年我到外父家拜年,外母娘为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其中有一盘调牛肚丝,非常的好吃,我是吃了一口想吃一口。我看看我的外父不动筷子,劝说:“肚丝好吃,您吃!”我的外父却说:“你吃,我从来不爱吃这些。”当时我还信以为真,便大快朵颐起来,好个香甜,一丝不剩。事后问妻子,妻子说:“我大呀就是那样的人,孩子们爱吃啥,他就不爱吃啥。除非你剩下没人吃他才吃。”听了妻子的话,我对我的外父更加深了一层敬意。每当我们告别离开后,回头总能看到站到高处的外父眺望我们背影的身影,那份情义,就像雕刻在记忆中,永远都那么的清晰,厚重。

那年我开店,小女儿没有人照管,我的外父从黄茂营坐车来,把小女儿接走。小女儿很是磨人,大中午要上山玩,可想而知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人,在田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拖着浑身痛疼的病体,忍着空空如也咕咕作响的饿肚子,把小女儿往脖子上一骑,顶着烈日爬上几百米的高山,陪孩子玩,逗乐孩子。

常言道:父爱如山。我的外父瘦小的身体远不比高山,连个小土丘都比不起,但在我的心目中比山伟岸,更高大。我的外父,爱深似海,无法估量,无法称重,对家人、对亲戚、对村民,大爱无疆。

苍天无情,绝命我外父,痛哉,呼天唤地,呜呼哀哉,我的外父,愿您一路走好,天国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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