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翻开记忆的扉页，童年的情景便呈现在眼前；童年的故事是丰富多彩的，童年的点点滴滴是刻骨铭心的；每每忆起，有的依然引发我的伤心，有的仍然博取我的开心，常忆常新，日久弥新。

一

我们村坐落在乌兰察布市察右前旗的最北面，二十多户人家的村子，三面环山，西面有几公里远的阔地，它便是村里人闲暇之时唯一放眼世界的地方。

村子的东面有一条小河沟，泉水澄澈清爽甘甜，是人畜饮水之源。村民把河水截成两段，上面堵起的围堰作为饮用之水，下面利用怪石嶙峋高低错落的巨石建筑起一条小坝，聚集的潭水如一面镜子，波光潋滟，这并不是为了供人观光的，而是为村里人洗衣服和孩子们戏水娱乐的地方。小河很神秘，也怪老人们经常给我们讲发生在小河妖魔鬼怪的故事，在我们幼小的心灵涂抹下恐怖的色彩；如果没有大人陪伴的时候，我们单独是不敢前来玩耍的。每当听到“梆梆”的捶衣声，我们一群小孩子就会结伴而来，任凭婶子大娘嫂子们的阻拦，脱得一丝不挂，把衣服往旁边的巨石上一扔，“噗通”“噗通”跳入水中，使劲扑腾着，溅起的水花落到她们的身上脸上，便引来一阵喝斥；越是这样，我们越扑腾的厉害，那便是最开心的时刻了。冬天，这里变成了溜冰场。坐上自制的小冰车，挥舞冰杖，飞快旋转滑行在冰面上，那种乐趣，是任何现代娱乐设施无法取得的效果。有时候，两车“砰砰”相撞，忍着浑身剧痛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冰渣，相互对视开心一笑，然后摆正冰车继续滑行；有时候冰车碰到巨石上，撞个稀扒乱，浑身的疼痛算不了什么，而是心痛那冰车，揉着猩红的哭眼，悻悻回家，哭闹着让父母再帮忙造一辆；冰车若安然无恙的时候，一天下来不知疲倦，一群伙伴直玩到星光灿烂，乐不知归；只等到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前来寻找才肯作罢，恋恋不舍地回家；

村子背后有两棵大榆树，那是我们儿时嬉戏玩耍的乐园；每逢夏日炎炎，一串串嫩绿鲜亮的榆树钱钱挂满树冠，十分的馋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榆树钱钱是季节馈赠我们的最好礼物，刷一把送入口中，甘甜可口，远胜于鲜果；记得小伙伴们纷纷争抢着攀爬树冠，抢占树杈，稳稳地坐在上面一边刷一边送入口中大快朵颐的情景。那时我胆子小，担心从高处掉下来伤筋动骨，尽力克制着冲动，不敢爬树历险，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树下，望着小伙伴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满嘴生津，哈喇子一滴滴地流过嘴角，“啪啦啦”掉在地上；干巴巴眨着的眼睛，却盼不来一串能掉下来。我只好诚恳地祈求他们，终于从树上“施舍”下一两枝来；我嘴里塞满榆树钱钱，还喷吐着含糊不清的谢谢声！

每忆这幕情景，虽有几份苦涩，但也有几份收获，倒使我明白了许多生活的道理，寄人篱下点头哈腰尴尬不说，还得不到想要得到的结果。人生要靠自己打拼，生活要靠自己努力；要想生活好，就要具有大胆尝试挑战的勇气，更要具备敢闯敢干进取的精神！

而今，那两棵大榆树被牲畜啃食了皮，枯死掉了；唯有童年的记忆储存在脑海中；那一段段活泼开心的往事，令人陶醉，使人回味。

二

记得村西头的石头矮墙上，常常坐着一位目光呆滞的老人，冬来暑往，日复一日，每每神神叨叨念着儿子的名字。

老人守寡几十年，与儿子相依为命，千辛万苦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却参军走了。自从儿子走后，她就每每守在儿子背影消失的路口，从早晨守到傍晚；她逢人便说：“儿子是从这里走的，一定会从这里回来的！”村民们都知道她想儿心切，每天守在那里担心她会走火入魔身心受伤。于是，村长过来劝说：“想儿子，就写信让儿子请个探亲假回家看看，部队是允许的。”

老人一脸的不高兴，回怼说：“这叫什么话？儿子是到部队进步去了，我这个当娘的咋能拖儿子的后腿？”老人依旧每每守在路口，只有下雨下雪的天气，才肯待在家里不出来。突然有一天，日上三竿，路口发现少了老人的陪伴，村民们都感觉不对劲，纷纷到老人居住的地方查看。趴在窗台从窗帘遮挡不严的缝隙看进去，只见老人静静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了。村民们在给老人穿装的时候，从枕头下面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道：老山前线吃紧，我儿子是军人，保卫国家是军人的职责；我死之后不要惊动他，影响他在战场上杀敌；若有在天之灵，我会守在路口等着儿子捧着英雄的荣誉回来。村民们，谢谢为我操办后事，我将无法报答您们了，我儿子一定会报答您们的！

虽然语句不是那么的精彩，但那朴实的话语，打动所有前来吊唁的村民们，都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村民们遵从了老人的心愿，没有惊动他的儿子。

老人去世的时节正值大冬天，那时的气候比现在冷多了，挖坟的时候镐锹使劲刨下去，“叮当叮当”只是几点白印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了整整一天，才刚揭开个土皮皮。于是，有村民提议，用修水库剩余下来的炸药炸一个墓坑，然后再修补修补，安葬老人。可惜，几炮炸下去，墓坑炸出来了，却把土炸飞了。掩埋老人的时候，村民们套上牛车马车，从熟地里拉来虚土，才给老人堆起了坟头。

村里人都落了泪，我也跟着落了泪。

三

村子的最南端住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村里人都叫他疯八子。其实他的真实名字叫冯虎，疯八子的由来源于他曾经参加过八路军，在八班当过班长。据说他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已经升任排长，在上甘岭战役中，他凭借一身虎胆，用机关枪打下一架美国飞机。一场恶战结束，全团只剩下三名官兵，他是其中幸存者之一，真可谓赫赫战功。

回国之后，部队准他三个月探家假期，回到家里，不知何种原因，他迟迟拖延假期。部队几次催促他归队，他一拖再拖。直到二年之后返回部队时，部队早已换防别处；他经过四处寻找，总算拿上复员证，自愿转业回乡务农。后来，他被扣上逃兵的帽子。一次批斗会上，他突然就疯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是英雄，我不是逃兵！”有人没人，他都念叨着这句话；天阴下雨的时候，他疯得更加厉害，到处追着打人。一次，我跑雨从他家门前路过，他大喊一声：“美国鬼子，看你往哪里逃！”一边喊着，一边向我追来。我胆子小，慌不择路一口气跑到何老四沟躲起来，被雨水浇得浑身直打哆嗦，也不敢回家。大半夜的时候，才被我大大找到，丹棱被冻死。每当想起，总还心有余悸。不久，他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村里人都去帮忙，把他安葬了。我也躲到送葬队伍的后面，抹了几把眼泪。

四

说起磨子山，彼时大人们、老人们常常口口相传许多神奇的神话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几个商人路过此地，晚上在这里留宿，夜里睡觉的时候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于是就出去查看。结果，令他们大吃一惊；月光下，隐约看到远处的山坡上，一匹金光闪闪的金马驹拉着一盘石磨来来回回飞快地奔跑着。商人越看越神奇，越看越可爱，心想：这匹金马驹一定是价值连城；如果把它抓住带回去，那不就大发了吗！想到这里，两个商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向山上走去。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两商人才慢慢地渐渐地一点点靠近了金马驹。两商人把预先准备的毛线口袋的口子张开，猛地扑上去，欲要捉住金马驹的时候；突然，金马驹金光一闪，不见了。从此，一传十十传百，“磨子山”的名称由此而来，也因此而闻名。

还有一个传说，磨子山的山座下面原来是一眼碗口粗的清泉，泉水喷射如注，泛滥成灾，殃及生灵。土地爷上报天庭，玉帝命观音菩萨下凡降服；观音菩萨端坐莲花腾云驾雾下凡此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随将单手一翻向下扣去，旋即一盘石磨腾空落下，稳稳地将泉眼覆盖住。从此，这里便有了这座巍峨的磨子山。

上个世纪之初，磨子山发生了一件更为神奇的事情。1905年8月2日这天，已是夏末，是塞外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奇怪的是，天空突然乌云翻滚，顷刻间下起了大雪。雪花翻飞中，隐约可见一位身穿白色长衣的妇女飘飘然立于磨子山半山腰的一块耸立的巨石之上，附近几位牧羊的天主教徒不约而同地跪地高呼：“圣母玛利亚！”随即，众人高声朗念经文、祈祷。几分钟之后，白衣妇女腾云而去。惊喜过望的几位牧羊人赶忙跑回村里，发现村里并没有下雪，遂进堂把亲眼所见圣母玛利亚显圣的圣迹告诉了天主堂的神父。事后，比利时籍的凤神父上报梵蒂冈天主总教会，磨子山被圣命为天主教在中国境内的五大朝圣地之一。随后，在圣母玛利亚显圣的地方上，建设一座敬礼圣母玛利亚的圣堂。从此，每年的8月2日，来自于全国各地的教友云集在这里，隆重举行一年一度的磨子山瞻礼。

大概诸如此类神话故事听得多了，磨子山在我幼小的心目中种下神圣的阴影，神奇而又好奇；上磨子山玩，成了儿时最想实现的梦想。

五

我们村位于磨子山的西脚下，距离磨子山主峰有七八里的路程，况且，翻山越岭，跨沟涉河，不走寻常路。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商量到磨子山上去看看。于是乎，我们一行八个小伙伴踏上了圆梦的旅程。

磨子山既非高耸入云，也无奇峰异石。

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上磨子山，放眼搜寻，山面平整，荒草丛生。三嘻嘻说：“我们会不会遇到传说中的金马驹，或者发现更神奇的景象？”海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嗔怪说：“悄点声，都让你惊走了。”凑毛笑了笑，说：“别做美梦了，那是宝贝，谁都能遇上。”“啪啦啦”面前惊起一群半雉，飞不远，又落了下来。四有说：“我们抓几只半雉回去！”大家相互点点头。于是，我们四面撒开，向半雉合围过去。等我们小心翼翼地围上去，半雉很聪明，见势不妙，拍打着翅膀飞走了。我们徒劳一番，一哄而起，向半雉飞的方向追去。半雉飞的无影无踪，却惊起几只野鸡“嘎嘎嘎”地一溜奔逃而去。野鸡虽然有翅膀，一般情况下它不飞。我们在后边撵，它们在前边跑，像跟我们做游戏捉迷藏似得，有意挑逗着我们的兴趣。它们巧妙地利用石头之间的缝隙钻来钻去，搞得我们晕头转向。刚好要逮到它们的尾巴，一不小心又钻掉了，等你攀越过石头，它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真能坑死个人。

野鸡逮不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放眼注意着下一个目标的出现。一会的功夫，几只野兔蹦蹦跳跳而来。我们互相打个手势，屏住呼吸，等到野兔走近时，来了个突然袭击，野兔“吱”尖叫一声，一个高高蹦起三米高，在空中调转身子，一溜烟消失在视线之外。我们高兴地拍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不起腰来。

逮石鸡也好，吓野兔也罢，一阵子折腾过后，都觉得累了。争挤着坐在一块大石上，放眼远眺，黄旗海一览无遗，集宁城尽收眼底，白云在天空中自由飘荡，小鸟在不远处尽情飞翔。此情此景，使人心旷神怡，更使人浮想联翩，不禁放飞想象；譬如天七层地七层，天上最顶层住着神仙，地底下生活着七寸人人。总而言之，开心快乐之后，须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下山。否则，母亲的愤怒会加深你的记忆。

六

小村的傍晚炊烟袅袅，牛羊咩咩，鸡鸣狗叫，小孩大人的叫唤声掺杂其中，犹如一曲美妙绝伦的农家乐。

提着菜篮子偷偷溜进家，还是逃脱不掉母亲犀利的眼睛，一番责骂过后，乖乖地躲进了里屋。等不到饭熟，就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童年留下了我数不清的美好记忆，留下记忆中小伙伴们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永远都磨灭不掉的神话传说、乡村故事。

七、

漫漫人生路，谁知道命运安排怎么走？深一脚浅一脚，深深浅浅走不出岁月设下的圈套！多少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坎坎坷坷今生已走过，多少功名利禄是非成败浮浮沉沉一世难拆解！夕阳的余晖洒山野，多少取舍，谁又不曾留下遗憾？什么爱恨情仇？什么风情万种？有谁能把它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