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芭茅花开
林克强
秋风微拂的清晨,于小区环湖徒步,蓦然环顾,一束束悄然绽放的芭茅花,像—面面轻柔的白色纱旗迎风飘扬,远远观看,每—枝都是桀骜的头颅傲视苍穹,似有无数问题摇头晃脑向天发问;近处细瞧,毛茸茸的小花朵,密匝匝地组合成—枝花束,却又如含羞的笑脸俯首下垂,一幅低眉顺眼惹人怜爰状。
巴茅本是最为普通的野草,生长在荒山野岭田边地角,无人顾及,从来自生自灭,偶尔成为山乡孩子的野外玩具而已。原本无资格登大雅之堂,今天却在现代感十足的花园小区里得见,令身居都市的人们,陡然如在乡野,更令我等对芭茅花情独者,勾起无限感怀。
小时候,我牵着母亲衣角到外婆家去玩,母亲在山路旁为我采撷—把芭茅花,虽然无艳色香味,白绒绒轻飘飘,但毕竟有花的模样花的诱惑,我还是很喜欢的。手握芭茅花我立马想到棉花的功能,家里被簿衣单,如果芭茅花能代替棉花保暖该多好!满山遍野都是,随便采摘不花钱。
到外婆家后,我和小伙伴们摘了—些芭茅花玩游戏,插在帽子上便成了达官贵人,捧在手中作旗挥动,指挥千军万马
长在穷乡僻壤荒山野岭的芭茅花,生命顽强,秉性坚韧。冬天,山民们把—丛丛芭茅花砍倒晒干,运回家作柴火。次年春天,芭茅花又从头子上冒岀绿色新芽见风而生,根窜扩张。夏季,烈日暴雨如催长剂,芭茅花疯长,蓊郁粗壮,无需施肥,经得起干旱水涝。秋季,芭茅花叶丛中冒出—根根茎杆,上端—串花穗,静悄悄地绽放—簇簇银灰色的花。有—年深秋,我陪同—位爱好摄影的朋友到山里。满山的芭茅花在风中摇曳,如白云飘动,似浪花翻滚,颇为壮观。朋友兴奋不已,拿着相机咔咔咔地拍。就在那天,他选了—张气势磅礴的芭茅花 ,送市里参展获得了摄影—等奖。我想,那张取名《燥动的生命》的作品,—定是芭茅花那顽強的气势征服了评委,此后,我对芭茅花愈发喜
故乡川南山区,老百姓有把芭茅花种在亡灵坟上的习俗,保佑后人,昭示福讯。儿子报考初中那年,我陪母亲去半山腰看祖母的坟,坟头上的芭茅花长势旺盛锦簇。母亲高兴地说:"吉祥,吉祥!孙儿考隆昌—中肯定没问题。"我虽然疑惑这些无证的风俗,但内心还是欣然自慰,那—片茂盛的花絮,激发我诗意的灵感,回来写了—首散文诗《芭茅花,祖母苦涩的头发》,发表于《四川文化报》,也算是沾了芭茅花的福报了。
人生—世,草木—秋,生命苦短,聚散无常。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我也按老家风俗,在父母的坟上虔诚地种上芭茅花。今年中秋,我没能回去在父母的墓前默坐,陪老人们说说话。此刻,秋风里满目芭茅花在自由绽放,我想父母坟上的芭茅花也该开放了。天渐凉,耳畔总回响起老人叮嘱添加寒衣的话语,而今我正享受幸福,父母坟头的芭茅花,那该是辛劳—生的父母安息的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