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获奖证
林克强
获奖证,某种荣誉的证明,是对一个人某项成果的褒扬,给予的精神鼓励。我曾经有过许多红色外壳的获奖证,并为此而兴奋欣慰,不过已成为历史了……
该退休了,离开已工作34年的中石油企业。办完手续,我恋恋不舍地与办公桌告别,能带走的仅是一支钢笔和一大箱红色获奖证。这是往日珍贵如宝,闪烁自豪红光的东西,而今凝视,不见朝霞色彩,却是残阳如血。唯一欣慰的是,上百本获奖证,没有一本是“分配指标”的,全是凭自己努力和能力,用心血浇灌的结晶一一各类征文获奖,以及多家报纸的优秀通讯员奖励。
回到家,妻子嗔怪道,拿这些红本本回来干啥?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并且又不评职称了,还需要找地方存放自找麻烦。妻子说的也是,退休卸甲,荣誉已成过去,红本本缀满全身又有何用呢?不过,我之所以带回家,是因为这些红色获奖证来之不易。
1972年,我发表在《四川日报》上的几篇文章,竟成为“敲门砖”,敲开了四川油气建设指挥部宣传科的大门,我由汽车修理工变成了新闻干事。一次,我同省报记者去采访本系统的劳模。走进“干打垒”房屋,我见泥糊的墙上贴满了奖状,玻璃橱柜里摆放着一本本烫金鲜红的获奖证书。劳模一脸荣光,顿觉蓬荜生辉。当时,我既崇拜又羡慕还生几分嫉妒。我想,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也弄几个红本本“光荣光荣”。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刻苦学习和勤奋笔耕,我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一本又一本红色获奖证书。
1979年,我写了散文《油果子》,反映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带来的变化,《重庆日报》副刊发表后,被《中国农民报》转载,年终评为《重庆日报》副刋优秀作品,我获得了第一个红本本。1980年,我参加《四川日报》“天府快讯”有奖征文,为写出真实有质量的新闻稿,我步行20多里山路,采访隆昌县周兴乡72岁的农民杨传勋,撰写的新闻稿《七旬老农喜获大专文凭》见报后获奖,我又有了红本本。我撰写的电影评论获四川省青年影评征文二等奖,内江市一等奖。90年代,是我笔耕丰收的季节:散文《美妙的哭声》获全国石油职工文化大赛二等奖;散文《表姐的平交道》获四川省报纸副刊优秀作品奖;散文《血气香椿》获四川工人日报散文大赛三等奖;散文《毛主席走过的石油路》获“石油魂征文”二等奖……九十年代,我几乎每年都被评为《内江日报》、《四川石油报》、《四川工人日报》、《中国石油报》等报刊的优秀通讯员。红色获奖证书越来越多,装满一大箱子,足有一百多本吧。
历史分阶段,人生分阶段,荣誉更是分阶段,过去不能代表现在,总不能躺在这些红本本上沾沾自喜入睡吧。现在,这些红色获奖证已成为过眼烟云。家里住房小,空间有限,一大堆红本本难以存放,我决定处理掉算了。抽去壳内白纸,红色熨金外壳也许还有用。我问文具店的老板收不收?回答很干脆:“不要!”我准备捐给儿子就读的中学,儿子说:“老爸,现在哪个还要你这些东西哟,学校奖励都是发钢笔、书籍、影集之类。”我如若卖给废品收购店吧,只能当作废纸,二角钱一斤,又亏了这些获奖证书。我为难了,存放没地方,处理无人要,难道这些红色获奖证真的无用了?
一天,妻子的一位女友带4岁小孩到家中做客,小姑娘闹着要玩具。我儿子以前用过的玩具早已送人,无奈之下,我想起了闲置的红本本,于是拿出来当作积木板,教小女孩砌房子……客人走时,小女孩提出要求,把红本本带回去玩,这正好帮我解决了这道难题。我把红色获奖证装了一大袋,顺水推舟送给了小女孩。
妻子的女友把这些红本本拿走了,我虽有几分失落却很坦然释负,终于为这些红色获奖证安排了归宿。懊悔的是,为什么到人生这个阶段,我才悟出生活中的一些道理?当然,还不算太晚,夕阳余辉尚未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