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村人

安童

在很久很久以前，中国有一个偏远的告米乡，共有五个村庄。东村的人是东姓家族，世代坚守传统礼仪道德，勤俭持家，虽不富裕，但日子过得也很祥和安定。

西村是西姓家族，是外来户，不知中国传统礼仪，无信仰，有奶便是娘，打家劫舍，鸡鸣狗盗，日子过得比东村富裕。

两个村庄虽然同属一个乡，但互不信任，往来不多，有时还有敌意。

有一天，东村的一个农夫叫东大方的在自己家门前看到一个乞丐，他衣衫褴褛，蜷缩在地上，浑身打颤，看来是饿坏了，农夫东大方就把家里的窝头给乞丐吃了。乞丐吃了窝头后就有了力气，站立起来。东大方问他家住哪里，叫什么姓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说，但就是赖在东大方家不走。由于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就叫他外村乞丐。

在东大方和邻居们的帮助下，给他搭了两间草房。从此，这个外村乞丐就加入了东村。在善良的东村人的帮助下。外村乞丐跟着东村人劳动，身体慢慢恢复，虽说长得有点得罪观众：扁平的脸像一个烧饼，近距离才能看到他的五官，头发稀少，眼睛眯缝着，但人们并不嫌弃他。他本性难改，在劳动之余经常外出乞讨，有时拿回一个窝头，有时讨回一碗半碗小麦，但多数都是从东村讨到的，西村他也去，但收获很少。

他有个怪癖，爱看女人喂奶，只要看到女人给孩子喂奶时，他就偷偷地看那女人的胸，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这个怪癖被东村人认为大逆不道，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

最出格的是，他一次在西村乞讨时，为了得到西村人的施舍，尽然把东村人说得一文不值：说什么东村人穷得一家人只有两条裤子，愚蠢得像猪，自己家收获的红薯不放到家里，在自己屋外的竹林下挖一个大坑贮藏，假设有人去偷，会给他门偷得精光。此话一出，果然得到西村人的青睐，很多人都往他口袋里放东西，还有放馒头和饼干的，也有富豪给了他两个铜圆和三个小钱，并叫他以后来时再给他们提供东村人的消息，将有更大的奖励。于是这个外村乞丐人得到大批施舍，不亚于得到现在的国际大奖。

就在外村乞丐回到东村炫耀自己的奖品后，第二天晚上，东村人贮存在地窖里的红薯大多数被西村人偷窃一空。东村人傻眼了，我的天，大半年的粮食没了，叫东村人怎样活？幸好有几家的地窖藏得比较隐蔽没被偷走。还有一家人抓到一个西村的盗贼，他供述是那个外村乞丐告诉他们的秘密，他们西村人的一切东西都不会放在房屋外的地方的。

东村人知道是那个可恶的外村乞丐出卖了他们后，族长就派人把外村乞丐抓到祠堂外处置，外村乞丐被五花大绑带到祠堂外的石板上跪着向全村人赎罪。

太阳很大，晒得外村乞丐满头冒汗，就像油炸烧饼一样。曾经羡慕他得奖赏的几个小弟给他送去水喝，被东大方的孙子东聪明带领的护卫队拦住，东聪明说：“老师讲过《农夫与蛇的故事》，说应该把蛇消灭掉，不能仁慈，他虽然和毒蛇一样狠毒，但他不是蛇是人，我们没有权利杀他，只能惩罚他，以期待他的悔改。”

外村乞丐实在受不了，心想：士可杀不可辱，不如跳进河里淹死算了。想好后就突然起身跳进旁边的河里。全村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傻了眼，赶快跑去捞人。

可外村乞丐跳进河里并没下沉，他的头和身体都很扁平，就像一片叶子一样浮在水上，顺着河水流到西村。

西村人看到浮在河水上的外村乞丐，觉得很奇怪，有人就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大家很好奇，问他为什么在水里玩，他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讲给大家听了后，有些人很同情他，也有些人说：“你现在对我们没有用处了，我们不会再相信你了，你还是回到东村去看那些丰乳肥臀吧。”

说完后，大家哄堂大笑。

可外村乞丐已经无脸再回东村去了，他只好重操旧业，找了一个破碗和篮子，在西村乞讨，起初也有不明真相的西村老实人施舍他一点吃的，后来大家知道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无助的外村乞丐快要不行了，他也不想死，就又朝着他来时的北村走去，他的背影真有点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也许有一天他会像祥林嫂一样倒在新年的爆竹声中，也许他会在人们唾弃他背叛东村人的灵魂拷问中，受到煎熬而亡。

人们不得而知，但从此以后，人们再也没见过外村乞丐了，告米乡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2022年10月11日为纪念莫言诺奖十周年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