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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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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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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酥鱼锅

过了那么多的年,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次在婆婆家过年的情景。不是因为婆婆家的陌生,也不是因为新婚的甜蜜,而是因为我“精心”制作的酥鱼锅。

说是婆家,其实结婚时,我那从未谋面的婆婆已经去世一年多了。除了我和老公,家里还有老父亲和小妹。结婚那天已是腊月十八,转眼间就开始忙年了。

“去年妈走了。我们的年过得很凄惶。今年我们好好过个年吧。”老公的话说得一家人都很心酸。幸好小妹在一旁叽喳:“嫂子来了,我们又可以忙年喽。”

可是从哪儿忙起呢?为了结婚,小小的房子刚刚粉刷过,不用忙扫除。那就给一家人准备些吃的吧。

说到吃,老公马上提到了酥鱼锅,“做个酥鱼锅吧。以前在你家,妈做的酥鱼锅可好吃了。我们从来没做过这道菜,你会做吧?”做?要知道以前在妈身边,我从来都是个只会吃的主。可是,看着小妹那期待的眼神,我又不忍心说出“不会”两个字。

好吧,就做酥鱼锅。只能凭我多年吃酥鱼锅的记忆了。这事要搁到现在,一个电话打回去,我妈就会“详解菜谱”。可那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农村呢,哪有条件呀?

我和老公赶了个年集,青鱼、海带、白莲藕买了一大堆,备齐了材料。然后,在小妹的帮助下,我就忙开了。藕切块、海带切片,豆腐、青鱼要先用油炸过,我一样样的来。光是准备材料就用了近两个小时。身边盛菜的大盆小盆摆了五六个,规模够壮观的。

等我把材料一层层放进灶台上那口大铁锅时,却犯了难:锅里放了酱油醋,还要不要放水呢?以前在家看妈做酥鱼锅,我知道放哪些材料,加哪些调味料,这水放不放还真不知道呢。“放水吧?”看我窘迫的样子,老公在一边瞎猜,“这一大锅菜呢,不放水,糊了咋办?”我一想也是,汤多了不要紧,要是菜糊了可就没法吃了。那就放吧,我舀了瓢水倒进锅里。菜太多了,锅盖不能用,就找了个大盆扣在了锅上。

中午十二点,我开始烧火。干柴催锅,不一会儿就开锅了。看着热气徐徐上升,渐渐地闻到了香味,我心里美滋滋的。可是还不等我骄傲一下,突然发现了问题。我拿来当盖的盆子小,是扣在锅沿里边的,开了锅,汤水开始从盆口边溅出来。火越旺,溅出来的汤水越多,灶台上都湿了。我一看不妙,赶紧让老公拿来一个小盆、一把汤匙。于是,我一边把“大火炖”改成“小火煨”,一边用汤匙一点点地把盆口边的汤水舀到小盆里。那可是一大锅的菜啊,汤水太多了。我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舀着,我知道都是加水惹的祸。以前看我妈做这道菜,只要拾掇好了锅,烧火时就很悠闲了,哪有我这么麻烦啊。

等到汤水终于不再往外溅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从灶台边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腿,真是腰酸背痛的感觉啊。最糟糕的是,当我端上酥鱼锅招呼大家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的反应给了我当头一棒。“不如妈做的好吃。”老公直言不讳。“嫂子,你不是放了很多肉吗,怎么没油水啊?”小妹有些怀疑地问。老父亲尝了一口说:“盐味好像也不大。”我急忙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呀,寡淡寡淡的,一点滋味也没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那盆汤,那盆被我一点点舀出来的汤!

满心愧疚地陪大家吃完饭,我又去了灶台边。重新烧起火,我又把那盆汤一点点舀回锅里。我想只要把汤再慢慢“煨“到锅里,那菜会有滋味的吧。好一通忙活,那盆汤终于见底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倒是挺有耐心,一是自己事情没做好不好意思烦,二是老公自始至终都陪在我身边,让我烦不起来。

果然,第二天再吃酥鱼锅时,一家人都觉得滋味好极了。

过了年回娘家的时候,老公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我爸妈听。爸听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这婚姻啊,就像你做的酥鱼锅,得努力让它有滋味才行。”

我记住了爸的话。

现在住了楼房,我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以用高压锅做出美味的酥鱼锅了。但我一直记得最初那无滋无味的酥鱼锅,并且我一直认为我们家的幸福生活就是从那一年的酥鱼锅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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