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妹妹远嫁高青。她在外打工时和妹夫相识、相爱,她哥因距离远而一再反对,她却为了爱情义无反顾。我们去送她时,喝的居然是咸水。尽管妹夫在茶水里放了糖,我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临走时,想到妹妹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我忍不住落了泪。
结婚后,妹妹和妹夫不再外出打工。挺有生意头脑的妹夫凭着高青是产粮区的优势,买了三轮车,开始做起卖面的生意。每天早出晚归,一直跑到博山这边来。妹妹不放心,就给他跟车,两个人一起跑买卖,落个辛苦钱。
几年后,外甥出生,妹妹要照看孩子,买卖也不好做,卖面的生意就停了。妹夫一个人在附近村镇之间奔波,收过棉花和木头。后来,买了联合收割机,赶着农时,去外地给人家割麦子。妹夫一直远到河南、安徽等地,收割机在路上跑不起来,单程就要跑上三天三夜,那份辛苦自不必说。
2009年,妹妹带来好消息,她和妹夫要建一个木材加工厂,专门加工木皮。厂里开工的时候,我们去了高青。厂子建在村边上,占了五六亩地,已经盖起厂房,上了机器。妹夫兴奋地领着我们看机器,指点着告诉我们哪是旋皮机、哪是找圆机。厂子取名为“勇峰木材加工厂”,从妹夫和妹妹的名字里各挑一个字组成。我说这名字取得好,有“勇攀高峰”的意思。妹夫笑笑说:“我没想那么多。反正认准一件事干下去就是了。”
厂子加工出来的木皮一般都是销往潍坊生产装饰板的厂家。为了减少中间周转的环节,妹夫决定自己送货。他首先跑去潍坊,联系了厂家,又买了一辆欧曼大货车,开始了加工、销售一条龙服务。少则三天,多则一周,妹夫就得跑一趟潍坊。妹妹要照看厂子,妹夫一个人跑长途。为了当天返回,常常是凌晨两点出发。妹夫做生意特别重信用。五十张皮子一包,妹夫要求打包工人一张都不能少,而且一级货和二级货要严格区分,绝不以次充好。时间长了,潍坊那边的技术员认可了妹夫送去的皮子,经常 “免检”。
不送货的时候,妹夫就在厂里干活,搬木头、晒皮子,比任何一个工人都要卖力。有一次,我看到妹夫一个人装了满满一车木头,把车开到旋皮机跟前。卸车时,由于木头一边倒,车身平衡不好,车头都被拽歪了。我吓得大呼小叫,妹夫很镇定地跳下车,找了根木头支在车轱辘下面,又去把铲车开过来,慢慢卸木头。我由衷地赞叹妹夫真是一把好手,妹妹笑嘻嘻地说:“他就是喜欢摆弄车,大车小车都开。”
厂里的工人基本上是本村的村民,妹夫和他们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年夏天,我到妹妹家小住。看到车间里堆了几十个西瓜,我问怎么买这么多,妹夫说气温高,特意为工人准备的。每天清晨,妹妹都要熬一大缸绿豆汤,早早放到车间里晾好。有几个工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我说他们干不了重活,应该挑些年轻力壮的。妹夫解释说人家年纪大了还愿意来厂里干活,也不容易,干不了重活就干些轻快的。我说他真是好心肠,妹夫笑笑说:“乡里乡亲的,人家来干活已经是帮咱了,咱不能再挑肥拣瘦。”
都说 “同行是冤家”,妹夫可不这样。他和附近几个开木器厂的同行关系都很好。用妹妹的话说,妹夫是“整天管闲事”。经常是正干着活,同行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机子坏了没法开工,他扔下手中的工具就跑去帮忙。直到人家的机器正常运转才回来。有一次寒冬腊月天,晚上十一点半了,妹夫接到电话得知一个同行运木头的货车着火了。妹夫赶紧发动车子过去帮忙,半点犹豫都没有,凌晨三点才回来。人冻得直打哆嗦,嘴里还一个劲念叨:“还好,多亏帮忙的人多,损失不算大。”妹夫如此诚心实意地帮助别人,人缘怎么可能不好?
最近去妹妹家,看到家里又添了新成员——宝来小轿车。妹夫开着崭新的宝来带我们出去玩,走在村里新修的水泥公路上,我问妹夫:“村里修路,你这厂长有没有多做点贡献?”妹夫哈哈一笑说:“嫂子又说笑话,我算什么厂长?不过,修路倒是多拿了点钱。村里修路集资,每户一百元,我拿了一千元。”得知妹夫是主动多拿钱,我夸他觉悟高,他说:“应该的,谁叫咱家里车多呢?”这是实话,妹夫家里的车是够多了。“小姑夫,我小时候来,你家只有一个牛车。我还跟着小姑坐牛车去过棉花地。”儿子的话引得一车人哈哈大笑。
从到处打工到自己开木材加工厂,从牛车到货车、轿车,妹妹家的变化可真大。一路走来,妹妹和妹夫都付出很多。尤其是妹夫,早已凭他的勤劳能干赢得了全家人的认可。有时,我都觉得应该佩服妹妹当年为了爱情远嫁他乡的勇气。
妹夫说,厂子还处于发展阶段,希望能够顺利地扩大规模。我相信在他的努力下,一定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我们一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