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怕

周一上班，同事告诉我昨晚没睡好。她那已上初二的女儿周末回家陪爷爷看了一部鬼怪故事片，晚上吓得睡不着觉。一个劲地叫妈妈陪她，爸爸要陪还不用，非妈妈不可。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女儿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她刚要走，却听到女儿睡梦中还在嘟囔：“妈妈，我怕。”

好巧，我那已上高中的儿子昨天晚上也对我说过，“妈妈，我害怕。”昨天晚上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便去催他睡觉。儿子正在复习历史，一本近现代史已经翻了大半。儿子随手往后翻了翻，说是背完了再睡。我正替他着急，他却突然合上课本，站起来伸手拽住我的胳膊说：“哎呀，不背了。后面是战争部分，妈妈，我好害怕。”我哭笑不得，不知道儿子是真的害怕战争部分的内容，还是害怕复习的紧张。不过，儿子伸手拽住我胳膊的一刹那，我知道儿子真的在害怕。小时候每次碰到害怕的东西，儿子都是伸出小手使劲拽住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喊着，“妈妈，我怕。”

“妈妈，我怕。”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喊叫，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思起来。

小时候，我们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甭管是汪汪直叫的小狗，还是一条瘆人的毛毛虫，只要看到害怕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妈妈。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扑到妈妈的怀里，带着哭腔喊着，“妈妈，我怕。”有时在外面受了欺负，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妈妈。赶快跑回家，一拉住妈妈的大手，委屈的泪水就扑簌簌地掉下来。那时候觉得妈妈是无所不能的，总是把她当做自己最可靠的保护伞。

长大了，求学工作，然后结婚。一路上，都有妈妈关切的目光陪伴。甚至自己有了孩子，当了妈妈，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也还是妈妈。孩子不是哭就是闹，常常急的我大喊：“妈，你快来。我害怕。”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哪一样没要妈妈操心？照顾孩子的过程中，妈妈等于是又照顾了一遍我。

孩子渐渐地长大了。我常常听到孩子哭着喊叫：“妈妈，我怕。”在一次次帮孩子解决困难的过程中，我竟然变得勇敢起来，不再觉得这也怕那也怕。在孩子的眼睛里，我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妈妈。

而我的妈妈呢？我那风风火火、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妈妈，突然安静了好多。

我们有了麻烦不再急着找妈妈，有了委屈也不肯对她透露半点风声。有时觉得我们的问题她根本就不懂，问了也白问。有时是不忍心让她再为我们操心劳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无意中发现妈妈有了白发的那个早晨，也许是妈妈向我们抱怨腿疼的那个黄昏。反正已经好久不再朝着她喊，“妈妈，我怕。”

我经常以忙为借口，有时一连几天也不给妈妈打个电话。即使打个电话，她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却急着要挂掉。好不容易回去一次，也是看看她就走。来去匆匆的我，看不到我进家门时，她那满脸褶子堆起来，笑成一朵菊花的脸；也看不到我上车离去时，她那无力挥动的手，还有那落寞的眼神。

写到这里，我心里害怕起来：我的妈妈，她老了吗？真的，我真的害怕。我怕这风驰电掣的一个个日子，就这样把我那亲爱的妈妈悄悄地变老了。

突然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如果谁有魔法，请把我变回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受了惊吓或是委屈，只知道跑回家找妈妈的那个小姑娘。这一刻，我真的很想拉着妈妈的手，对她喊一声：“妈妈，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