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白麦面”
张文进
小麦经过十多天紧张的收割,打碾,一年一度的夏收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这不,夕阳的余晖即将隐退,洒落在院子的角落里。我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吃着刚盛上来的擀面条,儿时的一幕心酸往事瞬间袭上心头……
小的时候,人们日子普遍清苦,缺吃少穿,“有上顿没下顿”似乎是常见现象。能吃上“纯白面”,是孩子们朝思暮想的事儿。如果有,那也许是在家里来了贵客时,有幸分得“一杯羹”——那要高兴好几天。然而,好事总显得那么金贵,不上心的事却时有发生。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在县委工作的父亲回到家里带来了两位客人,但事不凑巧,那天正好家里面罐口朝天!只是高粱面还能够吃一顿,但现在不是来客人了吗,总不能以此来招呼人家吧。母亲让我到隔壁邻家借一碗麦面去,所谓一碗麦面,就是平平的一碗面不到半市斤,我顺便端起了碗,挨门逐户借起了面来,走到第一家问,三娘说没有的,只有半碗面,我想来了两位客人,起码得一碗面都很紧张,到了九娘家一问,说没有的,只有一碗包谷面,到了五娘家一问纯粹没,问了一路非常生气,下定决心,挨门逐户一直问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九家,十娘说有一碗多些麦面!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碗雪白的麦面就这样被借到了!欣喜之情难以言表。结果没想到的是,在回家的路上,地面凹凸不平,被绊了脚,将碗连面一起倒在地上,碗也碰碎了,便哭了起来。到了家里,我给母亲撒谎说我没借下,母亲问碗呢?我说打了。母亲惊呆了,她好像从我的神情中看懂了什么,低下头眼泪就洒在了锅台上,喃喃地说:“不怪别人,只怪咱家穷”……后来母亲说的话我就不记得了!
那时我家八口人,姊妹六个上学,靠母亲一人劳动,一年下来分不到二百多斤麦,现在听到母亲那无奈却又愤懑幽怨的话,我心里满是自责和愧疚,我安慰母亲说:“妈,不是人家给咱不借,而是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母亲拿着笤帚疙瘩痛打了我一顿,我伤心地把母亲带到倒面的地方,母亲把倒在地上的面轻轻地扫在碗里拿回来了。随后母亲又到另一家借回了一碗面。黑夜中母亲点起了煤油灯,给客人做起了擀面条。昏暗中我看见母亲将一碗高粱面倒进了锅里做起了搅团。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为啥,我并不伤心,我感觉自己好像猛然长大了,懂事了。接过母亲伸过来的饭,我轻声说,妈,你先吃!摇曳的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母亲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与此同时,她沧桑的脸桑掠过一丝微微的笑……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党的富民政策深入人心,农民都富起来了。不但能吃饱,而且吃得好!“温饱”问题早已得到解决。现在,坐在院子中,静看轻云淡淡,笑看飞鸟啾啾,遥想那碗“白麦面”,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作者简介,张文进,甘肃省镇原县人,党员,生于1958年1月7日,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家乡》杂志签约作家,《乡土文学》杂志社会员,作品发表在《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选集》《甘肃日报》《甘肃农民报》《西部散文选刊》《中国乡村》《甘肃三农研究》《陇东报》等杂志报刊,2017年荣获第三届中华情诗歌散文竞赛金获,2017年获得《西部散文选刊》提名奖,2018年荣获《定远文学》全国爱情诗歌优秀奖,現为《人民网》《城乡一体网》特约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