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飞雪,苍穹冻破,大有凌风之地。
一辆马车自城南而来,滚动的车辕掩盖不住天地间的寂寞。
他手持着一把巨剑,身穿着素袍棉衣,晃晃悠悠地行走在雪地上,空虚寂寞的眼睛,好像离死亡近在咫尺。
他往前不停地走着,走着,数不尽雪上的足迹,那是他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最喜欢的是寂寞,他的手是冰冷的。
此时此刻的荒原万里,云天之际凝成了一股苍凉的灰白色。
走在街巷里,小巷不长,只有几十户人家,小巷两边的门窗,破破碎碎的,有的关着,有的是布满灰尘的白雪皑皑地压在房檐上。酒馆的门窗招牌被西北风吹的“吱吱”作响,模糊的冰雪里写着“万家老酒,仅此一醉。”即使在冬天,这里的酒,依然飘香十里,他貌似来过这里,酒家老板娘用细柔的声音吆喝道,“来来来,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醉一回..”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万里荒原的地方,还有这么美丽的歌声。仿佛若整个春风涤荡,再冷的冰雪也能将其溶化。或许南往北归的旅客,都愿意在此地流连忘归,为之一醉。
他听着歌声,慢慢走了进来。走到厅堂里最显眼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厅堂的笑闹喧哗,后厨的锅碗瓢勺不停地掉落的声音,他都听不到,只是认真地听着酒馆老板娘的歌声。并为之沉迷其中,喊道“小二,上酒!”小二喊道;“来咧,三十年的女儿红一壶!”他抓起酒壶,痛饮一番,就像地狱中无情的火焰,燃烧了他的灵魂。 那双碧绿深邃的眼睛,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显出虚无缥缈的神态。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是世间每一处的荒唐与不幸,但只有他的眼睛是最年轻的,一笑,充满了夏日海水般无尽的活力。但就是这样的眼睛,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飘飘荡荡的酒旗风,巨剑的寒光,溶入了他的酒杯。
唱道,“人生得意何如此?唯有杯酒寄吾怀。”
他侧着身打了个哈欠,将腿翘到酒桌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有几个笨拙的脚步声在木板梯咚咚地走了上来。
只听见旁边的那人喊道,“滚开,让小爷坐这!把老板娘叫上来,唱几个小曲给我们小爷听听”
他听到了,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的色泽,用似醒非醒的眼神打量着那几人的模样。只见那中间的人长得肥膘大汉,满脸胡须漆黑,头戴明珠顶冠,麒麟黑貂加身,一看就似个王侯人家。
用轻蔑的言语说道“哪里来的这么不懂事的小儿,惊得大爷的好梦?”
那旁边的三五人便二话不说,拿起板凳就朝他扔去,他用手指半边之力挡住,并还击于那几人身上,痛的那几人嗷嗷直叫。
一只脚翘到板凳上,双手捧着酒壶,仰着面,作着鬼脸嬉皮地笑道,“几只疯狗,在这里乱喊乱叫,没意思。”突然,一阵如针刺般的风声从他耳边地板穿过,风吹着窗户,便察觉到耳边的异样,故意附头一仰,一看地上有一把千钧大刀,地板上裂了几个大洞,逗趣地笑道,“呦,大肥耳出手啦”。
中间的那人恼怒成羞,一阵乱吼,又朝着他歘,歘几刀,只见他手指夹着那把千钧大刀,嘴上叼着一双筷子,嘻嘻笑道“该我啦!”
将千钧大刀以迅雷之速返还于那人,那人虽说有些胖,倒不算笨拙,作了几个凌空翻身,桌椅被砸的七零八碎,逼在角落里,气喘吁吁的大口呼气,这时他跳到那人身后,拍了拍肩膀,“我在这里,”拿着筷子朝他头上用了三分力,敲了几下。那人晕晕乎乎的,手足不稳,来回颠颠倒倒。千钧大刀震动的整个酒楼嘎吱嘎吱作响,大战了几个回合之后,那人气喘吁吁,脸红的大汗如雨,说道:“大爷饶命,我又没招惹你,你为何挑事?”他一手抓着酒壶,头仰着,观看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指着那肥膘大汉笑道“喝酒!喝酒!干!”忽然,那人斜视了一眼旁边寒气逼人,闪着寒光激澈的巨剑,对他谄媚地笑道“敢问大爷大名啊”问了半天,他毫不作声,那人惊诧,于是便准备带着几个人撤离,他走在那人前面,叫道“唉,别走啊,把破碎的桌椅,怎么办啊?”那肥膘大汉连忙丢下几个银子,迅速跑掉了,众人拍手连声叫道“好!”小酒馆里恢复了平静。
酒馆的老板娘用轻盈的脚步上楼问道“敢问客官尊姓大名啊?”他起身朝桌上扔了几两黄金,拿起剑,悠悠忽忽地走出了酒楼,这时,酒楼外的夕阳映着漫天凄绝的雪原,似血般红艳,大野上升起了半边霜惨的明月,莽莽的荒原之际,有几只苍鹰在哀鸣着,叫的天悲地彻,唯独他,仰面长歌,霜雪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影照彻了残阳的影子,只听见远处传来悲天的歌声,“无名客,天涯自是归路!”
人道是,天地间,何是寂寞?未到天涯,心已绝。已是残阳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