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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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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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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长脖子大鹅

在我们那个瑶族乡没有人关心你是不是瑶族,倒关心你去没去过13公里外的小城。谁要是去过就跟长脖子大鹅那样把脖子伸得老长,指不定在哪家米粉店嚼着弹牙的米粉畅谈他的风光往事。我总会看到长脖子大鹅“轧轧”的叫嚣,我暗暗发誓我要成为一只长脖子大鹅。

成为长脖子大鹅这等好事还得自己独享,换上最接近城里孩子穿的衣服,你说好笑不,人家城里人都不说衣服人家说服装。今天老天爷真是赏脸,昨天湿得粘腻的地面都被烘得干透,远处的山高低连绵,我的手现在变得偌大,一伸手就能连根拔起山。

去城里是要坐够一个小时的,有时候贪婪的司机总是一站又一站停着搭人,那么这辆超载的车就要坐比一个小时还要久。车上每个人都是即将成为长脖子大鹅的人,我和他们像是要瓜分着什么东西一样。车上的大多数人,他们自称自己是农民,不过在我看来我们都是想变成长脖子大鹅的鸭子。他们这些鸭子可真会叫唤,嘎嘎嘎的讨论“今年的蚕价会不会涨价”、“过几天又要去吃酒席了,可少不了份子钱”、“种地用什么肥料好呀”,等等之类的话,这种话我听都听腻了,怎么都快成为长脖子大鹅了他们还不会收敛一点。

期间有一些忍受不了鸭挤鸭的鸭子就扯着嗓子喊“还让不让人动了”,还有一些人因班车迟迟不发车而变得躁动,这两种人都是同样的口头愤怒。不经意间瞥过我的斜角“头发染黑得不好的老鸭子(老头)”抱着像肆意生长的野草一般高的雏鸭(小孙子)。老鸭子紧紧的抱住雏鸭,或许是老鸭子粗糙的手摩擦着雏鸭的手臂有些疼了又或许是雏鸭觉得车里那么多的人好些热闹他想钻进比他高好几倍的鸭子中,雏鸭有些按耐不住。此时车里弥漫着一股股汗臭味又好像是鸭腥味,但是每当瞥见老鸭子抱着雏鸭竟有点透得过气。

“这条路啊!从05年就这样抖了,抖着抖着也习惯了”,鸭挤鸭中不知道是谁在谈论,说着话的一定是长脖子大白鹅不然他不会知道的。班车前行中总是发出“吱吱”的声音,车窗本来打开的,抖着抖着倒自己关了。车每被路上的坑陷害时,坐着站着的人都猝不及防的往前倾,也总是少不了几句谩骂。

“买票啦啊,挪一挪啊。”老板娘扯着嗓子叫着。黑色的特步短袖,运动裤,凉鞋,马尾还有斜挎假皮的售票包都是向车上的人说着“老娘不好惹!”“老头你去哪块,这小崽都能上学了吧,得收半票啊”老板娘眉毛一跳于是转向别的乘客。老鸭子摸了摸腰间,发黑的麻绳绑着一个新的纸烟盒。老鸭子小心翼翼的解麻绳,打开烟盒,数了数精心叠好的块票。“老头好了没有,就只有你没买票啦!”老板娘显得有些不耐烦。“老板娘啊,我到矮山村,几多钱啊,我这小孙子还没上学不用买票”老鸭子的声音卡在鸭子喉咙嘎不出来,鸭子翅膀抖的拿不住钱。

“5块,你到半路你坐什么座位,起来起来,给别人坐”老板娘翻白眼溜得很,“上车也不说,就坐”。我和其他鸭子就眼巴巴的看着,只顾着自己的舒服。老鸭子拉着雏鸭慢吞吞的起来,靠在座位的侧面。老鸭子耷拉的眼皮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有光或者暗淡。车子继续前行,老鸭子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好几次连同雏鸭差点跌倒。挂在老鸭子手腕的编织袋,里面装着的东西晃得像个不倒翁。“老头袋子里装了什么呀鼓鼓的”有人说笑道。“梦想,孩儿他爸托人寄钱来了。”老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哦呦,还梦想不就是几瓶哇哈哈”,不懂是哪只爱管闲事的鸭子嘎嘎叫着

说来这老鸭子真是奇怪,我们都是为了成为大白鹅,他却在我们那镇和城市中间下车他这样子只能算是旱鸭吧。

“孩儿,莫怕,准备到家了,爷爷抱。”

这只老鸭子和他的小鸭子下车大概15分钟后我们车上的这群鸭子终于变成了长脖子大鹅。这时候我们挺骄傲的,骄傲的是我们进城了,进城所以我们是长脖子大鹅,长脖子大鹅可风光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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