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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绍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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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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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狗阿黄连载

  夜穿着宽大的黑袍,蹒跚走来。

  小镇上的灯火被次第点亮。蓝色夜空之中,稀疏的星子从天里头钻了出来,月亮宁静地挂在天幕上,温柔的把慈爱的光洒向人间,房屋、树梢、小河都被它疼爱地抚慰着。河水闪耀着银光,细细的银液汁在晃动。鱼儿躲了起来,小鸟有一声无一声单调地啁啾着。

  湿地公园人行栈道上人流多了起来,远远看去有黑点在游动。近一点的彩色的点在穿梭,美女、丑女倒一时难以分清,小孩和老人的样子倒是有些分明,模糊的说话声倒是可以听到几句,有如呢喃的梦话。

  这边是一条泥土小路,一片宽广的田野生硬地把这条路和那边热闹的栈道分隔开来,虽然它们都同属于湿地公园的势力范围。那边热热闹闹,这边冷冷清清。那边有人为的这景点那景观,灯光不明不暗,几里路长的沿着河的边缘的硬质塑料仿木型结构的人行栈道是镇政府花了大价钱修成的。栈道上设有栏杆设有管理处,还设了一座男女分开的公厕。观景和上卫生间联系起来无疑给美景打了一记无声的耳光。栏杆两旁或栽上了水杉或桃树和桔子树。桔子已开始有收成了,价钱是市场上的两倍。有年轻男女去买,已是晚上了,卖桔子的老农还在忙。他很聪明,他让游客自己去摘,他只过秤和收钱。他说摘桔子的过程其实就是快乐的收获过程,摘桔子的快乐胜过吃桔子的快乐。

  这边泥土路上,冬日的风吹得路旁的枯草左边几棵右边几株,杂乱不堪,看上去有些可怜。

  一条黄狗慢慢地晃过来了,它就是阿黄。阿黄看上去没有什么好心情,它今天没有吃到晚饭就被狠心的胖女人打了出来。

  男主人一连好几天不在家。那胖女人只心疼她的“花咪咪“。"花咪咪"就是一只懒懒的小猫,它仗着女主人对它宠爱有加,总是喵喵地叫个不停,抓老鼠的本事一点都没有。有一次,阿黄亲眼看见花咪咪和几只小老鼠结成同盟,它们把胖女人的菜盘打翻在地,它们客气地友好地谦让了一番后便大快朵颐了。阿黄被铁链冷酷地拴在铁门的处面,但这一切它看得很真切,它心里骂道:“男主人回来后,我一定要告状,向胖女人告状是没有用的。"阿黄鄙夷地看着胖女人在餐厅的对面房间里用手机正在打"虫虫跳"游戏,一边还在庸俗地笑,尽管那盘鱼菜早就只剩下些骨头和刺了(也有可能鱼头还在,鱼太大,它们吃不完的),她也不知道。

  这几天萌萌没有回来,她住校。她是初二的学生了。萌萌对阿黄很友好,甚至是宠爱有加。胖女人叫萌萌给阿黄倒半碗剩饭和几个肉渣充饥时,萌葫总在剩饭和花咪咪吃得不要了的菜渣下面埋上几块肥大的香喷喷的肉或骨头,阿黄边吃边给萌萌摆尾巴以示谢意。阿黄快吃完了,萌萌就会给它倒半碗清水。然后,就会听到胖女人叫萌萌去刷碗筷和盘子。萌萌就会疼爱地用手摸摸阿黄的头,然后,不情愿地走到厨房里去了,轻轻地哼着有点忧伤的歌。阿黄好几次听到萌萌在她的房间里吟着诗歌,那是她的语文老师的作品。她读的是贵族民办中学。她的语文老师是从湘西来的一位打工诗人,没有硬的文凭,凭的是才气应聘成功的,书教得很棒。萌萌的爸爸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萌萌他爸所在的酒店开业时,女主持人高声朗颂那老师的庆贺诗歌时,围观者和嘉宾们的巴掌都差点拍烂了。萌萌她爸常跟朋友和同行的大老板们说他们的酒店曾得到过"老瞿的称赞”。

  栈道那边有几个女人夸张的笑声传来,声音直灌阿黄的耳洞,耳膜被震得嗡嗡地鸣叫。

  一阵寒风吹来,阿黄浑身直打颤。

  今天晚饭时,男主人从省城回来了。他的车在家门前嘎地一声停了下来。胖女人连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高跟鞋踩地面的声响让人听起来有点心疼地板的疼痛。胖女人脸上笑成了美丽迷人的花。男主人从车里钻了出来,阿黄看到了它熟悉而喜欢的身影。

  男主人不冷不热地把两个大大的手提袋顺手递给了胖女人,他没有说半句话。他来到阿黄的身边用他那温暖的大手理了理阿黄头上有些乱的毛发,口中吹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曲子。

  男主人朝阿黄做了个拜拜的动作后很潇洒地走进了房间。

  突然,屋里传出了大骂声。男主人在大声地吼:“怎么把我的文件搞成这样,我明天开会怎么办?"

  胖女人在辩解,还传出有人被打的声音。女人的哭声传了出来,嚎丧样地。花咪咪动作很快地跑了出来,躲在阿黄旁边的屋角,"喵喵”地叫了两声。

  突然,胖女人手拿一根铁棍跑了出来,不容分说,狠狠地把铁棍打在阿黄的左脚上,一下、两下,她还不解恨,没等阿黄明白过来,铁棍就噼噼叭叭地接连打在阿黄的头上。阿黄惊恐万状,头钻心地剧痛起来。它用尽全力挣扎着,哀号着。它感到有热热的东西从头上流出来。

  阿黄的左脚曾经因车祸受过伤。

  阿黄是前几年前任女主人丽芳从街上垃圾堆里抱回来的一条流浪狗。

  那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天一连下了六天绵绵阴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狂风呼呼地叫着,肆无忌惮地四处横冲着。

  阿黄的主人,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八天前回老家安徽了,他不要阿黄了,并不是阿黄不乖,是他没有办法带阿黄走。阿黄在老头的出租屋门前跪了几个小时,没有人理它,更没有人愿意收留它。阿黄用哀怜地眼神看着过路的大老板小老板和那些老板的娘或孩子们。阿黄心里好难过,它夹着尾巴东走走西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被人收留。它又饥又渴,想到垃圾池边找点别人剩下的食物充饥找点无人要的净水解一下渴,可是太冷的天没有人倒不要的东西出来。阿黄好失望。今晚便是除夕了啊,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今天又要上演了。

  阿黄蜷缩着身子,尽量多攒一点能量给自己,身子不听话地打着寒颤。以前那慈爱的老主人,那柔和的灯光,那可口的骨头,还有白白的大馒头,老头抽旱烟燃出的香味,这一切地一切此时都在梦中了,都被寒风吹散了。那熟悉的家门也早已被一把巨大的铁锁冷漠地锁牢了,那里才是阿黄的家啊,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阿黄正想打个盹,肚子里有咕咕声不争气地传了出来,同时,仿佛有高跟鞋踩地面的声音传来。

  是的,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红棉衣的女孩。红衣女人边走边骂着快要冷死人的天气,还有这狗日的寒风。

  女人走到阿黄的身边停了下来。她看看阿黄又向四周瞟了几眼,街上除了她母女俩和这只狗外,再也不见半只狗影和半个人影。她叹了口气,她拢了拢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蹲下了身子。阿黄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阿黄分明看到红衣女人涂着红红的唇膏的有些俏皮地上翘的小嘴,那两叶弯得恰到好处的眉毛给狗一种毋容置疑的信任感和安全感,给狗一种想去保护她想去亲近她的冲动。人是狗的好朋友啊,在阿黄的眼里这个面目慈善的女人定是一个女菩萨投的生。阿黄突然有了一个极为奢侈的想法:我要是一个人是一个可爱的男孩该有多好啊,我就可以脆生生地叫她一声妈妈了,我就不用在这除夕之夜受冻挨饿了,也不用再听到远处高楼上那些人有点夸张的扩大化了的笑声了,还有那酒菜故意散发出来的被风不怀好意地扩散了的香味了。

  “确实是狗日的风。"这么漂亮的穿红衣服的女人骂出来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阿黄颇有些赞同地想道。一阵更大的风霸道地刮了起来。

  女人伸出她那白白的纤细的手摸了摸阿黄的头,轻声地叫道:“来,小狗。好可怜的小狗。"。小女孩跟了上来,她小心地,但绝对是充满同情与友好地摸了一下阿黄的背。有几滴细雨从空中落下来静静地停在小女孩的头发上。小女孩冻得通红的小脸顿时使阿黄心里一热,它强忍着眼眶里的泪,不让它流出来,任它在眼眶里打转。阿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它把忧伤踩在两只后脚下,它伸出了两只可爱的前爪,一条浅黄色的绝对干净的尾巴晃动着,它一定要和红衣小女孩成为朋友。

  红衣女人微笑了起来。红衣小女孩微笑了起来,她的笑甜甜地,两个浅浅的酒窝窝,浅浅的两线细眉如两枚细小的柳叶。

  女人抱起了阿黄快乐地走着,后面很近地尾随着她的满心欢喜的女儿。

  她们的脚步声时高时低,有如一支欢快的曲子在夜的街上奏起。阿黄心里好温暖,它不由得口里很舒服地哼了几声,它暂时忘记了饥饿,它好想回到一个温馨甜美的新家,它真的好渴望。

  有人说骗人是小狗。阿黄可从来都不赞成这种观点。我阿黄就是一只不骗人的小狗,骗人干嘛呢,我连原来家对面的小黑都不骗。那一次,小黑和它的三个弟弟在马路上追赶着玩。突然,一个收废品的农民的三轮车从巷子口冲过来,眼看它们几兄弟就要遭殃了。我就快步跑上去咬那开三轮脚踏车人的裤脚。后来,我心爱的左腿受了伤,应该是骨折吧。我的主人给我的腿上了夹板,过了好些日子伤才好,但我的腿落下了残疾。当然,没有人会为我办一张残疾狗证的,更何况那次受伤也没有讨到一点补偿的,反而遭到那骑车人一句“狗日的狗"的责骂。

  阿黄在红衣女人的怀里感到很温暖,它暂时忘掉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它只想重新开始,下决心要做一只可爱的快乐的小狗,并且它还打算要报红衣女人和红衣女孩的知遇之恩。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的。不然,怎么会有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这一说法呢?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有些人干的事真是人不如狗。

  有一次,阿黄我亲眼看到我的同类遭遇到的让我终身难忘的事情。

  我正在公路边玩耍,几只比我肥胖些年纪大一些的几个哥们姐们在大榕树下正在追蝴蝶玩。突然,一辆面包车徐徐驶来,驾驶座后面的车门洞开着。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一柄铁叉,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满脸凶样的家伙手拿一个装有钢丝网的东西坏坏地笑着。我的同类姐们哥们很懂交通规则很有礼节地想让车。突然,一柄铁叉迅速叉住一只胖胖地黑狗颈部,一具钢网风快地把它兜住装了进去。过路的人和观看的人和观看的狗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车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走去了十几米开外,车尾喷出大团黑烟,加足更大的码力,眨眼的功夫飞得无影无踪。徒留下几只狗四处乱窜,其中一只狗一头撞在树桩上,疼痛地嚎了三四声,跑了。不经意间,天空黑云密布,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地上锵然有声。

  寒风呼呼地刮着,越刮越有劲,越刮越不像话了,对面人行栈道上游玩的人的观景热情早就被它刮得荡然无存了,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安静得有些过分。阿黄身上仅存的一点热量在不争气地渐渐远离它的躯壳,它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要脱窍了。但它分明又感觉得到头痛欲裂的存在,又感觉得到左腿里面的痛楚是跳跃性的,一阵强似一阵。它强忍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但它的思想分明又清晰了起来。阿黄不由得接着想起了更多的往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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