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的符离是一个名镇,古有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有名闻遐迩的名吃符离集烧鸡!
符离作为一个地名,已经有二千余年的历史了,而真正成为一个集镇,不过只有一百余年。一九一二年,英德两国攫取了修建津浦铁路的特权,而符离正好是其中的一个小站,本来车站应该设在古符离旧址附近,但这个计划遭到当地一个大户的强烈反对,那大户怕现代化火车那隆隆的汽笛声,惊扰了他祖先的“长眠”,洋人们也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于是车站就向北平移了几里,即现在这个位置。
通车了。一个全新的火车站,引来从不同地方来这里淘金的人们,他们在这里立家、兴业,所以符离镇本地人少,外乡人多。
符离首先是一个车站,其次才是一个集镇,一直到现在,我们这里的村民去符离赶集购物还说成是:上车站去。车站,已经成为一个永久的符号镶嵌在人们的生活里。我家住在距离符离集四五里路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我每年都要跟着父亲去几次符离,冬季去的时候最多,大多都是去集里的浴池洗澡。那浴池据说是日本人占领符离集就有了,它就坐落在集里一条老街的南侧。房子倒也古色古香。那时,农村人,冬季,可以穿的寒酸一点,可以吃的简单一点,因为经济不好。但一个冬天,洗几次澡,是没法省略的,哪怕再没钱。
我的父亲是一个节省的人,每一次跟他老人家去符离,他都不给我们买零食吃。我最想吃的就是炒花生,五分钱一两,只要五分钱,父亲就可以让他的儿子高兴起来,可父亲从来也没让我高兴过。符离集里那条老街,东西走向,正好和集东边的津浦线垂直。老街是符离集初创时的第一条街道。街道的路面用石板铺就。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到符离中学上高中时,老街两边一处处青砖碧瓦的房子还在。
那时,老街是符离集的心脏。区政府、区医院、信用社、国营饭店、烧鸡店等,都在这条街道两边。它的意义,有点类似于北京的长安街。符离集的这条老街,我很熟悉。我的两年高中生活,几乎每一天都要和它有联系。
那时,我每一个星期五下午放过学后都要回家,星期天的下午再背着一竹篮子蒸馍去学校。尽管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家里除了给我准备每学期学杂费以外,再没有更多的钱,但母亲每星期还是要给我几元零花钱。我就用这几元钱,到老街上,买点菠菜、萝卜之类的东西,开饭了,一菜一汤一馍,倒也没觉得怎么艰苦。
因为有了母亲给的那几元钱,才让我就和老街有了更大的交集。买青菜,用不了几个钱。更多的钱,我都投资到买书上。老街上有一家新华书店,店面只有两间。书店的主任和营业员是同一个人,那人姓徐,五十多岁年纪。那时候各行各业的服务态度都不好,徐营业员只能说是更恶劣。我就亲眼看到过,他把一个买书的中年人,脾气恶劣地一直推出店门。他喜欢别人赞美,最受用的是别人把他叫做小徐。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因为是国营书店,老徐没有丝毫经营上的负担,所以坏脾气一天天地膨胀着。不过,他的脸再难看,我们也不得不面对,照样去买书。时光在流逝,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后来,小镇的个体书店渐渐地多起来,老徐的书店,也换成了他的儿子小徐经营了,书店经营思路虽然也有些改变,但毕竟是积重难返,规模是一点点地萎缩。再后来,小徐在经营书的同时,也卖鞋帽衣袜之类的商品,这样一来营业额是提高了,但书香味就大打折扣了。如今,老街的书店,再也见不到踪影了。走在老街上,只有对书店的记忆还在,其他的再也找寻不到了。
老街上,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有一家照相馆。老板姓王,微胖,一双大眼睛,很生动。我在镇里上学时,照张相是一个很奢侈的事情。少年的我们,都很崇拜军人,我在这家照相馆里照的唯一的一张艺术照,就是一张一寸的标准军人相片。军装是照相馆的,只是我照相时,因为过于紧张,衬衣领口有些褶皱,竟没有发现,有点美中不足。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张照片我一直保留着。那里面有我的青春岁月,还有朦胧的憧憬!
近年来,古镇符离,面貌是一天一个变化。老街的两旁,楼房越盖越高,街道成了最低洼的地方,一到雨季,老街就是一条河。对于要不要保留这条老街,镇里领导颇费脑筋,最后确定留下。不过,对它却做了最大规模的改造。现在,你再走在这条大街上,只会给你带来惬意。
如今,书店没有了,跃进饭店没有了、信用社也改成农商银行搬到别的地方了。老街似乎失去了一些什么,然而它亲眼见识了世事的变迁,体会到了历史的沧桑。
符离老街,还会一直留在人们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