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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18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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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发小)第十七章回家过年,那时春运连载

过年,古往今来在中国人眼里,都格外神圣,无论身在何处,到过年,游子们都要放下一切回家团聚。外面的世界无论精彩,还是无奈,那都只是自己的感受,外面世界是人家的世界;家,无论贫富,无论城乡,只有回到自己的家,才是自己的港湾。

       我们下乡到古蔺的这群发小朋友,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对十六岁的我们来说,春节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家探父母,是我们那时在农村对家的唯一企盼。
       除了下乡后第一个春节,厂里派车来接过我们回家,此后,再也没来接过我们。每年十月一过,我们就将攒了一年父母寄的零用钱拿去赶场,換回核桃,板栗,红枣,葵瓜子山货,等到十二月大雪封山前启程回渝返家。
       下乡第二年的春节,我们相邻两队十个女知青约好,一起回渝探家。我们一人背一背兜山货,爬二十几里山路来到川黔公路营山路边等过路车。可一连等了两天,过路的长途汽车连个影儿也没有。
       晚上我们宿在营山旅店里,好心的老板娘偷偷告诉我们:“那边火炉旁烤火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个货车司机。”
       于是我们就一齐去求那司机:“叔叔带上我们吧,我们要回家”。
       看着可怜兮兮的我们,司机荅应了:“好吧,可我的车只到泸洲,只能带你们到泸洲。”
       虽泸洲离我们要去乘火车的隆昌还有近百公里,但毕竟泸洲是个市,只要出了古蔺山,到那里坐公共长途车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司机践诺,让我们十人都上了他的货车后厢。车厢有个帆布篷,谢天谢地,虽然十二月山里的气候已只有几度了,寒风刺骨,但一百多公里,雾雨茫茫的山路颠簸,没使我们颠成“落汤鸡”。
       到了泸洲,已是傍晚,司机回车队交车,我们赶去长途汽车站。当日已无去隆昌的车,于是买了第二天的票。
       可问题来了,在泸洲我们必须住宿一晚。泸洲是个巿,城市的旅馆住一晚要一元多钱,除去车票钱,我们哪还有这么多的钱呐!想来想去,郝榕想起同她在家住一幢房的王孃孃在泸洲医专上班,是个医生,于是我们一起去找她。
       唉!现在想来我们那时也真是少不谙事的孩子。王孃孃家在重庆,她就一个人只身在泸洲工作,我们十个人去麻烦人家,叫人家如何是好?
       尽管如此,王孃孃还是热情招待我们吃过晚饭,将我们安排在一个有十来个床位的空病房里,住了一晩。于她这是违反医院的规定,于我们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其实王孃孃除了在重庆与郝榕同住七幢认识,与我们其余九人并不认识,她所关照的仅仅是与她爱人父母同在工学院工作同事的孩子们。这便是她的善良,她的母性,也是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最单纯,简单的互助关系。
       不想十多年后,王孃孃竟做了古立的丈母娘!那时我们十六,如今我们也都六十了,不知王孃孃是否还健在?
       古立呀,也不知你岳母是否与你提及过此事,如果她还健在,一定请你转告她,虽然我们从未当面向她致过谢,但在我们内心,几十年一直存着感激,在心里记着她当年给与年幼的我们的关爱,帮助。
       人世间,很多人,很多事,看似不经意间一晃而过,其实你对别人爱心的付出,即使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也永远存在别人心间,并温暖和引领着他们去回报这个世界。
      第二天我们如愿到了隆昌,只要一踏上火车,八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到家了。买票很顺利,慢车四元钱,隆昌至重庆,检完票,我们一群人背着背兜挤在站台上候车。
       不一会儿,一辆火车“轰隆隆”开进站来,第一次坐火车的我们迫不及待地背着背兜,一个拉一个全部挤上车。
       车上坐位已是坐得满满的,我们只好在车厢过道上放下背兜各自坐在自己的背兜上,反正那些核桃板栗也不怕压。
       车开了好一会儿了,列车员来了,见我们十个人连同背兜占了半截车厢通道,问我们:“你们到哪里?”
       我们说:“到重庆。”
       列车员顿时说:“坐反了,这个车到成都。”
       我们一听吓坏了,年龄最小,下乡时因家庭成份不好没能升高中,才十五岁的兰草顿时哭了起来。
       列车员又说:“下个站内江,一会儿车停了,你们都下车,不出站,等下一趟往那一头开去重庆的车。看好方向,不要再搞错了。”
       车到内江,我们下车重坐,还好无论车上列车员还是车站工作人员都没为难我们,若是叫我们补票,此时我们已身无分文。
       所以,如今已从政法学院图书馆研究员退休的艾妮,在圈里发言,谈及我们下乡那段经历说:“仿佛一下子跌入深渊。”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们那时还是孩子。”
       虽然我们当时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现在想想,十六岁还真是孩子呀,连个火车都不会坐!
       也正因为我们是孩子,所以刚下乡时才对什么都害怕:上山挖地,手打起泡,出血了;下田栽秧,蚂蝗钻进腿里,鲜血淋淋,只有大哭大叫;晚上点个煤油灯,墻上到处都有影子在晃;睡觉又怕有人掀开房上茅草,或是挖个墻洞钻进来;地板缝底下长年与我们同住着一条红黑相间的大蛇......
       现在想想,若是那司机将根本不辨方向的我们,拉向紧邻我们的贵州毕节更远的大山深处,卖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呀!
       所幸,那个时候的人,虽然贫穷,心地却还良善。起码我们在那涉世之初幼稚无知,含苞欲放的年龄,常常独行于十几里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还未曾遭遇过邪恶。这也是年幼的我们一一女知青们,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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