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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18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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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发小)第二十四章回望古蔺,烈火浴身连载

在去往古蔺县城途中,我们一行来到摩尼区上。摩尼区也划给叙永县了,如今的摩尼当然也是今非昔比,但我们没去新街,只去了老街,老街还保持着原来的格局,那里曾是非常热闹一年一度赶苗场的地方。

       每年七月初七,苗家儿女都要来赶苗埸选亲,定亲,姑娘们用背兜装来所有自己染织绣的蓝麻布,白绣花衣裙,一套套穿在身上,从场头走到场尾,一次次展示她们的巧手制作的衣裙,男士们则手捧芦笙一边吹着芦笙,一边跳着舞去挑选自已中意的姑娘。那苗男的舞蹈也很奇特,一边跳,一边还伸腿忽然去踩一下围观者的脚,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是一种苗族同喜同乐的方式,谁被踩也只有随大家无奈地一起尬笑。
       我们还去寻与古立分手时那间饭店,房屋还在,饭店已不在,并已变了样。在那里,四十多年前,古立在街上现买了两本天蓝色印有兰花图案的塑料壳日记本,分别与颜明及我写下同一首诗:“四年风雨同携手,友谊永存在心头。今日难分离别去,还有故乡重逢酒。”送与我们俩。
       我们还去看了区委招待所,那是一幢筒式二层楼房,二楼边上那间房便是当年四川厂来蔺招工两位我们当时叫他们谢叔叔,黄叔叔的住房。当我和颜明从公社得知,我们工学院随五局此次协助系统内部招工的的唐嬢孃,想要用一台发电机作条件,将学院另一名没被推荐的知青換下我们一个名额时,我俩一起在这间屋找到主管招我们摩尼区知青的谢叔叔,给他说了我们的情况及唐孃孃的企图。谢叔叔当即表示:“我们一定会严格按当地公社推荐名额来录取你们,决不会让任何人換下你们。”谢叔叔是一个正直的人,他这样说也这样做了,排除局方干扰,按程序录取了我们。后来进厂后我和颜明买了一条很普通的香烟去感谢他,那时我俩进厂当学徒工,每月也只有十八元钱生活费。谢叔叔在厂里做检验工,年年都是先进生产者,或优秀党员什么的,我们那时真是碰到了一个正直的好人。
       也真是山不转,水转,十几年后,我和颜明在厂“电大”,我作为在校唯一入党学员,他作为在校唯一评为省电大的"三好学生“,我俩作为优秀毕业生,从工人岗位转为干部,同分到厂劳动服务公司工作,负责新工人进厂教育培训工作。那时谢叔叔有两个儿子“农转非”,厂里对“农转非”子女进行入厂培训,考试录用。而谢叔叔大儿子有小儿麻痹后遗症,对谢叔叔的子女,我们也给予了格外的关照,帮助他文化复习考试终得进厂,也算是报答了当年谢叔叔对我们的知遇之恩。
       
        招工终于结束,我们公社工学院的三个知青,我,颜明,郑华,踏上了进厂之路,虽那个地处一个县份上,老路离家乡重庆还有二百多公里,但那是一个“三线”军工厂,进厂当工人,就意味着有了铁饭碗,谁还管它三不三线呢?就这样,那时全公社没走成的知青都羡慕极了!
       我们三个及坚持一定要送我们去区上集合地的古立,四个人,一路说些走后来信,不要忘记我们之类的感伤话,不知不觉已爬完“狗脑壳”,来到与云山公社交界处。
       这一带灌木丛生,本来狭窄的石板路被道旁花草野藤夹峙得若隐若现。灌木丛中,还是我们下乡那年才种的松树,如今已长得一人多高,漫山遍野,连绵数十里,一直延伸到云山场口的川黔公路。
      据农民说,这片山中原来有着原始森林般的参天大树,五七年“大跃进”办伙食团和大炼钢铁,砍了山上不少树;后来“文革”中又乱砍乱伐,几乎砍光了山上所有的树。因此,在我们下乡那年,政府规定重新植树造林,各公社都从各生产队抽人,组织了植树专业队,好多知青都作为本队的“剩余劳力”参加了植树队。
       如今我们就要离开这些自己亲手种下的树,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升,我们忆起了在植树队里的那些日子。一人每天种百多棵树苗,劳动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但毕竟公社几十个知青凑在一起,还是好玩极了。每天晚上那些离这里十几里远队的知青,基本上都挤在大树生产队包文,京蓉,庆娜她们那里过夜,每晚都得天翻地覆地大唱大闹半夜后,才七、八个人横着挤一床,说说笑笑入睡,虽苦虽累,也有说不尽的乐趣。
       我还清楚的记得,植树的第一晚,七、八个人挤在一张与现如今城里人用的“席梦思”床小不了多少的单人床上,只得把平时放衣箱的那一半床腾出来大家横着睡。不想包文那张床一将箱子搬开,稻草堆里竟盘着一条菜花蛇,包文说:"怪不得每天晚上睡觉都听到息息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耗子!"
      “啊!你们看,那边好象着火了。”颜明指着远处冒烟的山林惊呼一声。果然,远处冒烟的山峦已腾起火光。
       “走,救火去!”颜明一声喊,我们四人本能地向冒着烟的山峦跑去。
       待我们跑到火场,火光冲天,烟雾腾腾,已笼罩了大半边天。本来松树油就易燃,加之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松林在烈火中啪啪炸响。许多农民已手持松枝在那奋力扑火,我们几个不由分说,照着农民的样子,接过农民砍下的大桠松枝,一人举着一根扑向山火。
       火势不断向四处蔓延,我们随农民在烈火中四处扑打。此时,我们眼中只有火,我们心中也只有火。我们跟着救火大军在火里跑了一山又一山,从太阳当空,一直跑到太阳西斜,我们全然不知,全然不顾,只一个劲儿地往火海里冲,去扑那根本就扑不灭的山火。就这样一直跟着山火跑到了三十多里路的区上。
       到了区上,天快黑了,山火仍在远处燃烧,我们一个个脸也花了,头发,眉毛也烧焦了,临走艾妮送我的劳动布工作服也烧了好几个洞。

       四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望那场山火,身后的火势忽明忽暗。当年的我们为了走出这座大山,不惜低眉贿乞我们命运的掌控者,那么自私,懦弱;但就在我们已经离开它之际,面对山火,我们却都义无反顾地投身这座大山的火海,又是那么无私,勇敢。自私缘自人性内心自我求生的本能,无私却来自灵魂的感召,骨子里我们这一代人从出生以来所受的爱国主义教育。
       所幸我们当中那时无人葬身火海。但是我想,如果我们中间当时有人不幸葬身火海,那么社会肯定将会将他的名字,像黑龙江那个在洪水中抢救国家财产(一根被水冲走的木头)牺牲的知青金训华一样,以“烈士”,“英雄”定格,传遍普占公社,传遍古蔺山,甚至传遍全中国!
       英雄无悔!不管历史将怎样评价他,评价这场在全人类都是史无前例的,牵扯当时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如此规模巨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他都无愧这个时代。因为他为自己所不能选择的,不管对与错的时代,为这个时代的国家和人民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当然,至于活下来的人,也就跟现如今我们这些曾当过知青的千千万人一样,默默无闻,平平凡凡地继续着我们,曲曲折折的艰难人生。
       回望古蔺,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为什么那么多的知青重返下乡地?我想,一是因为退休闲下来,有时间了,有恩的报恩,有愿的还愿;二则更多的是改革开放后日益强大的中国,十四亿人民全部解决了吃饱饭问题,如今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个阶段,物质的苦已经很少了,苦只集中在我们的内心世界。因为心守不住,定不了,它总是顽劣地上窜下跳。于是,知青们为了寻求一种心定,让自己可以有一颗宁静的心,从容淡定地看待人生。回望古蔺,我们还有什么苦咽不下?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还有什么比祖国的强大,崛起更重要?知足看人生,更懂得珍惜。在暮年云卷云舒的日子里,将千回百转的心稳稳安放!

第一部全文完

2017年7月于海南
本文连载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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