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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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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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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竹筐进城


人生苦短,岁月苦多。人生总是在磕磕绊绊中度过,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是多么的奇怪啊。我总以为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辽阔的原野,植物繁茂,树木丛生,杨柳随风摇曳,掩映着古老又神秘的村庄。月亮悬挂在蔚蓝的天空,月光如水,伴随着老屋一起变老。我一次次从远方疲惫的归来,村落间鸡犬相闻,远远地听见母亲呼唤儿的乳名。炊烟袅袅升起,那是妈妈为儿准备可口的饭菜,父亲在菜园里锄草,菜蔬葳蕤,纤长的窝瓜蔓爬满了低矮的柴草垛。斑驳的木门后,总会响起父母苍老的回声,迎接我的是他们同时光一起老去的面庞。

这一切旧日的影像,都随着父亲的老去突然坍塌。我又一次归来,春雨哗哗地下着,溪水流走了岁月的忧伤。炊烟在风中,母亲孤独的身影隐现在日益凋零的屋舍,却再也听不见父亲带有磁力的声音。因为菜园久未有人打理,菜地里生满了齐人的蒿草,不经意间,几只不知名的鸟从草丛间“扑棱棱”惊出,盘旋着飞向暮晚的天空,飞向那茫茫的原野,我惊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匆匆的过客。无论身居异地,贫穷或富贵,都要心系家乡。父亲的话语又一次在我的耳边萦绕。

田园荒芜,苗稀野草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决心把家安在县城,作为余生寄居的场所。我放不下母亲,将带着年迈的母亲去城里生活。

整理带往城中的器物时,母亲的眼睛湿润了,我知道,母亲对这些老物件的不舍,和对老家的留恋。这些老物件摆满了屋子,老物件残存了时光的印痕,它们如同一个个故人,复活了母亲的记忆,那些老物件如同珍珠,串联起她逝去的光阴,覆盖了她漫长的一生。更重要的是,它们散发着父亲遗留人间的气息。与这些物件相比,母亲对老物件的印象比远走高飞的我们更深。

那只木梯,是父亲亲手制作,被父亲上上下下磨得光滑。母亲仰望屋顶,又转头向我们你看那梯子上面断了一截,那日大风把梯子吹倒,打折了一角,是你父亲亲手钉上一截,现在不能用,把它丢掉了真有可惜。母亲唠叨着。一把把挂在仓房里的镰刀和锄头,已锈迹斑斑,它们都有些一段辛酸的往事。它们曾经在父母的手中上下翻飞,田间的杂草顿时没了生命,它们好像田间长出的手臂,无情地斩灭杂草。在晨光或暮色里,父亲把它们磨的蹭亮,磨刀霍霍向田间。田野里,金黄的麦子等人收割。母亲泪水涟涟,母亲深沉地望着老物件,喃喃自语,再也没有人打理它们了,而屋后的大缸,空空如也。每年的秋冬,父母都用缸贮藏粮食,腌好酸菜。仿佛贮存的是贫穷却富足的往昔光阴。如今,它们呆呆地守在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诉说着无穷的往事与惆怅。

我们摸摸这件,又敲敲那件,真的有些不舍。在我们的心底,真的有心把这一切属于我们的器物,连同田野、村庄、河流、天空一起带走、带往小城、带往家的地方。可惜,不能实现。我居住的屋子一百多平方,实在容不下不绝的乡愁与思念。逼仄的城市,实在没有它们的用武之地,也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最后,我们挑选一只竹筐,母子彼此对视,苦涩一笑,都知道对方的心事。我带着母亲,与村庄告别,一年年春草绿,雨水把山河滋润,布谷的歌声摇曳云朵,却不再属于我们,我们已是没有故乡的人。这小小的竹筐,将是我们在城里对故乡残存的一个念想。想着它,又回望着光阴里的一个个故事,故乡仿佛就在我身边。

虽然,竹筐已失去往日的容颜,光鲜不在,但是我也舍不得把它丢弃,让它守候在人去屋空的老宅,见证着人间烟火,要孤零零地与老宅为伴。想到这,我泪眼模糊,我丢弃的不是一个老物件,而是一个永别的故人。我的母亲苍然老去,满脸皱纹,暮年的气息已缠绕在他的周身。它们都盛满浮云旧事,看见竹筐,就仿佛看见母亲劳累的身影。

打开记忆的闸门,旧日的画卷徐徐展开。辽阔的天空与大地,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绿色掩映下的乡间小路,通向远方,曲径幽深。母亲提着篮子,悠闲地走在乡间小路。时而观看田间美景,时而吮吸着新鲜的空气。徜徉在夏日的阳光里,静听潺潺的溪水,布谷鸟的叫声传入双耳。母亲很快消失在密密的草木间,绿叶扶疏间,长长的豆角,隐约可见。一朵朵紫红色的豆角花把天空映亮,窝瓜花爬满了篱笆与矮墙,还有硕大的果实悬在半空中,新韭沾满了露水,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母亲的身影终于从绿蔬间现出,浑身沾满了草木的芳香,同时手上的萝筐装满了长长的豆角、圆圆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很快,它们在炊烟中变成了我们的美味。

竹篮陪伴着母亲走过一年四季,竹篮懂得母亲的悲欢,竹篮里装满日月,而更多的是盛满美好生活,竹篮伴随着母亲从少年走到霜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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