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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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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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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带上

断裂带上

盖吉忠

一、

父亲离开了我们十年多了,可是父亲仍然活在我们心中。庄稼地里的粮食仍然年年生长,家门前的河水仍然日夜流淌,群山的草木随着季节的变化枯了又荣,秃了又绿,重复着年年不变的生长规律,一点也不感觉到疲惫。然而父亲走了,他在我们之间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死去的父亲再也爱不动我们,再也无法目睹岁月的长河里,品尝日月的芳香,无法慢慢咀嚼万家灯火。

这些年,我没有在关系紧密的亲人面前谈及父亲。断裂带环绕的群山带来的某种压抑,塑造了我坚强的性格,这些年来我一直隐受着这个话题,似乎痛苦或者悲哀一直藏在心里,并且一直没有挂在嘴边,一但怀念与思念挂在嘴边,就会变成更多的碎片,难以收拾,令人痛苦。

早些年,父亲的严厉令我生畏。我时常害怕父亲。父亲在我的眼里,一直是威严的,当我们犯错时,父亲时常把我们叫到跟前。给我们讲一些大道理。讲犯错的危害以及造成的后果。从此,我内心更加接受父亲。觉得父亲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

时光远去,过去的事情化为乌有,穿过时光隧道。我仿佛看到一个无处可去的单薄少年,在冷飕飕的夜晚背靠着墙角,默默地消化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憋屈。那时候,我会经常听见潺潺的溪水,溪水啊,你流走岁月的沉沙,却留下我对美好往事的回忆。我常常望着万家灯火发呆,恨不得一下子长大,飞向那幸福的远方,寻找自己的家园。总感觉时间过的太慢太慢。

二、

当一个人从时光里消失,他的脸就会从时间的长河里消失,慢慢的淡忘。就像浸泡在暮色里的村庄、田野,在也无法窥见全部,一览无余。如果不是从老相片里寻找父亲的照片,我就无法想起父亲的模样,顶多,我的记忆里触及到父亲黝黑的面孔,下巴上长着山羊胡须。

多年以后,我的下巴也长出了草,我天天刮胡须,也许是和父亲保持“距离”吧。

父亲死后,我是多么的思念,我经常寻找父亲的影子,在我和弟弟的身上,或多或少的能寻找到父亲的影子。

母亲亮着嗓门说话的声音很像父亲,尤其是母亲亮着嗓门跟弟弟的孩子。我调皮的侄女凶巴巴地命令着什么一一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俨然一副凶面孔。母亲的炮火连天,就是我听后也会脊背发凉。这时候我就想起当年父亲的“风彩”。时间追回到2008年,家里的房子的盖坏了,母亲看到屋漏了,母亲发起火来,真叫人担心。

仔细想想,似乎不奇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天已经很晚了。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弟弟跑了过来。大惊小怪地说:“不好了,父亲和母亲打起来了。”我听了这句话,赶紧放下笔,连忙跑到父母的屋里。父亲和母亲正为一件事争论着。等我和弟弟到了屋里,争论声没有了。父亲和母亲说,没什么事,快回去写作业。我慌恐的心情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我和弟弟的身上都留有父亲的影子。这些影子和万事万物落在地上的影子一样,谁也无法拿走,扔掉了未必就好,也未必真的扔掉。在窗台上眺望家乡的万家灯火,有时我也会想这些影子,他们就像墙头草,挂在断裂带上一些熟人的脑袋和嘴巴上面。

每次回老家,母亲总是说,别像你爸那样总是爱喝点小酒。断裂带上的某些人议论我,好像我是父亲的影子。这些话先钻到母亲的耳朵里,我是从母亲那里知道的。世上哪有这样的赞美?好在,我没有在谁家蹭过饭,父亲常去人家吃饭,吃常了,别人就反感了。那时的父亲,家庭富裕殷实。父亲经常帮助困难人家,经常向困难的人伸出援手,直至我家生活发生变故,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父亲沾染了赌博的恶习,父亲当年把家里输的贫困潦倒,我担心弟弟走父亲的老路,赌博,负债累累,好好的生活和一个家折腾的不成样子。虽然,父亲后来浪子回头,不过为时已晚,直到父亲去世,家里都欠着债,没有还上。因为欠下的债,母亲担心我和弟弟成不上家。在那些年,我的梦想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希望过着平淡的生活,没有人讨债就可以了。

那些年,我的心情沉重。等我长大后,才真正的理解父亲,也就慢慢地原谅了父亲。我每次回到断裂带给父亲扫墓是为了安慰母亲,父亲走了,带着全家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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