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果风波(小说)
大学毕业后,到南方打拼、成家立业,不放心母亲独居在家,在我强烈要求下,母亲才来到大城市和我一起生活。
到南方后,母亲始终惦记着老家,隔三差五的往老家打电话。每天的天气预报,母亲必看。老家的阴睛冷雨,时常挂在心里,经常念叨不止。每年,母亲坐火车穿越一千多里,回老家看上几次。这几年母亲岁数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回老家的次数减少了。
年初,母亲大病痊愈,就拖着残弱的身体回了趟老家。一个月后,母亲从老家回来,我去车站接她。母亲手里除了行李箱,还多了一个大袋子。瘦弱的母亲,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提着大袋子,吃力的行走着,我走上前去帮忙,母亲把大行礼箱给了我。
一路上,母亲把大袋子视若珍宝,从不离开一步。我不禁暗自偷笑,母亲拎的大袋子也无非是从老家拿来的土特产,越活越像小孩子。
回到家里,母亲连水都顾不上喝,找来了一个篮子,把篮子里里外外擦试了好凢遍。
母亲开始解开袋子,我走上前,妈你带什么土特产。不是土特产,是啥。母亲没有说话,解开袋子,里面竟然全是松果,圆圆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母亲小心地把松果掏出来,轻轻地把松果装进篮子里。我站在一旁,笑出声来。母亲早时就喜欢干果,有可能爱屋极乌吧!竟然喜欢起松果来,我觉得母亲受自己影响吧。
母亲把松果提到卧室,放在床头的旁边,从那以后,母亲常站在松果旁,凝神细思,静静地呆站在那里。有时候,她会对松果喃喃自语,拿起松果脉脉传情。
一天,松果突然爬上几只蚂蚁,母亲如临大敌,拿着杀虫剂,一阵狂喷,直到蚂蚁全部死去。她到布料市场,买了一块白布,连夜赶做了一个布口袋,她把松果放到袋子里,放在她的枕边,每天陪到入眠。
母亲对松果的过分痴迷令我感到奇怪,也许是寂寞无聊,没有精神寄托,所以并没有多问。暑假,我的女儿放假,吵着闹着要和奶奶同睡。第二天,母亲晨练回来发现松果没了,突然大叫起来,谁拿我的松果了。
奶奶,睡觉时那些东西老磕我的头,今天起来,我拿去和小伙伴们“打仗”,用它做子弹,把小伙伴打的落花流水,女儿笑呵呵地说着。母亲一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Y头,你把松果扔哪了?快告诉我,楼下小区的草坪。母亲连鞋都没有换,就急忙下了楼,我也跟了出去。母亲在草坪来回穿梭,不停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妈,别找了,不就是一袋松果么,明天我带你到郊外的松林里捡,捡一大袋子。无论怎么劝说,母亲就是不吱声。好像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回松果。一直找到天黑,也只好找到几个松果,母亲坐在草坪上,手捧松果,呆呆地望着远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母亲从老家带回一袋松果,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私。我往老家打了个电话,把母亲怪异的举动一股脑地和母亲的好朋友芳姨讲了一遍。芳姨深深把叹了一口气,你妈带回去的不是普通的松果,是你妈在老家松林里捡的,那里有你外婆的坟,坟头上落满了松果。
记得小时候,你外婆和你妈在那里捡松果,当柴烧,松果一烧,就劈劈啪啪响。那时,你妈家里穷,你外婆就带你妈捡一些松果,过年时,把松果丢进火盆里烧,热热闹闹,一家人不知有多开心。
现在,你妈年岁大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不能常回家乡,祭拜外婆的时间少了,无法常在外婆坟前陪她聊天,心里总有些遗憾和愧疚,也不能跟你们讲,怕给你们增加精神负担。她上次回去,看到外婆的坟前松树长的特别茂盛,心里很慰藉,特意在坟前捡了些松果带回来。俗话说。人老思乡,鸟恋旧林。人老就会想自己的来处,想自己的母亲,和小孩子似的。听着芳姨的话,我泪眼婆娑,我打电话给领导,说,无论如何也要休几天假。
晚上,我来到母亲的卧室。母亲正在灯下坐着,望着松果出神。我坐在母亲身旁,妈,明天我陪你回老家一趟,我们去外婆的坟前捡一些新的松果,明天一早就出发。
母亲回过头,望着我一笑,眼里激动的泪花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