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荆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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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荆洪
电风扇，是最普通的家用电器，也是最常用的家用电器，七、八十年代，人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盼电风扇走进千家万户，于是，我每当看见电风扇的时候，胸中就升腾出一种怀旧情结。二十世纪的今天，人们在空调进入每一个家庭每一个机关企业学校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完全舍弃电风扇，习惯听电风扇像辛勤的蜜蜂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习惯看电风扇频频摇头散发出一阵阵清风。于是，我看见电风扇的时候，百感交集，既有讴歌电风扇的诗情画意，又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愧疚之情。
一
为什么我对电扇具有愧疚之情了，那是我的学报主编办公室，安装了格力空调柜机，制冷效果特别好，而我觉得锈迹斑斑的落地扇灰头灰脸，便同意后勤部门将电风扇拖走处理了。我打开空调，开始觉得凉爽，后来觉得太冷，于是我关掉空调，打开窗户。学校宣传部负责人石林送学报稿件给我审，他叫“热”，替我关上了窗户打开了空调，可是时间一长，我觉得太凉受不了，便将空调关上。石林说：“如果有电扇就好了。”我说：“原来办公室有一个电扇，让后勤部门拖走了。”石林对我说：“刘老师，建议你自己买一部电扇放在办公室里，等空调将室内温度降下来后，你就打开窗户通风，再打开电扇，会感觉很舒适。”石林的话，让我为丢弃电扇感到后悔与愧疚。
我平时上课课间，习惯去旅航学院执行院长办公室喝茶，石标院长与我热情打招呼，给我倒茶。我发现办公室内空调没有开，而是开的电扇。我说：“石标，记得你以前办公室没有电风扇，现在配电风扇了。”石标说：“天气太热的时候，开空调舒适。天气稍微热的时候，办公室开空调太冷，打开窗户开电风扇很凉爽。”我说：“我的办公室安装了格力空调后，落地扇让后勤部门处理了。后来发现空调吹长了，冷得人难受。”石标说：“你们老教授，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办公室里，少不了电扇的，因为空调与电风扇交替使用对身体健康有利。”
几天后，我怀着愧疚的心情驾车来到海口大润发商场购买落地扇，发现购买空调与电扇的顾客络绎不绝，空调种类各式各样，电扇式样五花八门，色彩五彩斑斓，我情不自禁地感叹空调与电扇的发展变化。我对年轻的高个子男服务员说：“服务员你好，你给我推荐一款电扇。”售货员说：“老同志，技术人员为了满足人们纳凉需求，进行科技创新，让电扇与空调作用互补，各种各样的多功能电风扇应运而生，例如，具有驱蚊功能的风扇，带有空气净化功能的风扇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买传统式样的美的电扇或格力落地扇。”
我问：“现在空调流行，为什么还有人买电风扇呢。”售货员说：“老同志，天气热的时候，空调打开，一屋子清凉。而电扇只能够扇一个方向，还是热风。但天气稍微热的时候，具有通风效果好和低功耗等优点的电风扇，就有独特的优势了，所以，电风扇一直都有人买。”
一位前来购买电扇的中年男顾客，听见我们的谈话，忍不住插话说：“电风扇和空调搭配使用，可以带动室内空气循环，人感觉舒适。”一位购买电扇的年轻女顾客说：“我家里安装几部新空调后，我先生将几部好生生的电风扇送人了，后来发现，天气热，人离不开空调，但体质较弱的孩子和老人怕空调，所以我来买电扇。”年轻女子的语气显然对送电扇出去有几分后悔。还有一位胖胖的妇女顾客说：“夏天，我的家人离不开空调。但是在厨房里做饭，我习惯将窗户打开，然后打开油烟机与电风扇，否则，热得难受还不说，呛人的烟气散发不出去。”
我说：“谢谢大家的点拨。”我购买了两台美的落地扇，一台搬上小轿车运到学校，将落地扇放在学报主编办公室里。我在电脑上办公，审阅学报稿件，先关窗打开空调降温，再打开窗户关掉空调，让自然风进来，打开电风扇感觉很舒坦。一台用小车运到宿舍。因为学校给教工宿舍安装了格力挂机，却没有电风扇。有了牌落地扇后，我在宿舍里，用手提电脑写论文、小说，编写教案与课件，先关窗用空调降温，然后关掉空调打开窗户，让自然风进来。再打开电风扇，凉风习习，写作时很凉爽。晚上睡觉时，先用空调降温，然后关掉空调，开窗开电扇，一夜睡得香。
二
我一天下课后，去石标院长办公室喝茶的时候，感叹地说：“我又买了两部落地扇，一部放在办公室，一部放在宿舍，电扇与空调配合起来用，人舒服多了。我明白了，为什么空调进入每个家庭的今天，已经淘汰的电风扇又返回到家庭里。”
在办公室喝茶的年轻女博士申琳插话说：“刘老师，这不奇怪，很多人家里安装空调后将电风扇处理了。其实，空调制冷固然具有很大的优势，但电风扇也有电风扇的作用。好比小轿车进入每个家庭后，有的家庭丢掉电动摩托车、自行车。后来发现，小车代替不了电动摩托车、自行车的独特作用，因为去超市、商场、餐厅，或在校园内行动，小轿车不好停，骑电动车、自行车，安全方便。”
石标说：“刘老师，你们老同志应该对电风扇有感情，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述过七、八十年代购买电风扇的故事。”
往事如烟，我不由想起我与父亲购买电扇的往事。电风扇是在七、八十年代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进入寻常百姓家的，电风扇在夏日里为人们降温送凉的作用难以忘怀。记得六十年代，夏天的武汉，太阳像一团火球，烤得大地滚烫，房间里也十分闷热。江城武汉很难见到电风扇的影子，更不知道空调机是什么样子。我看见一些街坊邻居，在家里实在热得难受，男的便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手上芭蕉扇不停，还不住叫“热”。当年，随着电风扇进入武汉千家万户，家家户户的住房内，往日让人难以忍受的燥热，被阵阵凉风吹得云开雾散了。
难忘随着收音机、电视机进入家庭后，电风扇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家庭。七十年代末的一天，我父亲拿来一张电扇票，对我说：“荆洪，电缆附件厂给我们职工发了购买武汉红山花电风扇的票，我们去买电风扇吧。”于是，一大早，我与父亲拿着票出发了，商店门口排队购买电风扇的顾客排起长龙一样的长队。
直到中午，我们才买到红山花电风扇。我与父亲顶着艳阳，我推着自行车，父亲扶着装着电风扇的大纸箱。我们回到家中，浑身汗透了。我拿出螺丝刀等工具，装配好电风扇，接上电源。我看着淡黄色的台式电风扇，按下开关按键，电风扇开始“嗡嗡”旋转。我按第二个按键，电风扇旋转的速度加快，桌子上的纸张被吹得飞起来。我再按第三个按键，电风扇发出“呼呼”的声音，电风扇风力变得强劲，满屋感到凉爽。聪明好动的三弟，像猴子一样蹦出家门，手舞足蹈地在家门口喊：“我们家终于有了电风扇了。”我大弟回到家中，大妹对他说：“二哥，爸爸与大哥买了一个红山花的电风扇回来了。”
黑瘦的大弟两眼星光闪烁，喜笑颜开，忍不住地用手去摸，因为电风扇开着，电风扇的叶子正在旋转，大妹说：“二哥，当心。”大弟可能是情绪激动的缘故，手碰上了电风扇的网罩。我大弟的心情激动可以理解，因为武汉是全国著名的火炉城市，电扇对于家庭可是“雪里送炭”不应该是“酷暑送凉”，电风扇叶子飞转，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嗡嗡”的声音，我居然觉得像音乐一样动听。
我家住在汉正街，邻居雷叔叔家买电风扇比较早，所以，怕热的小弟弟经常去他家看电视吹电扇。现在好了，自己家里有电风扇了，看电视时有了电风扇，不至于热得浑身冒汗。那个时候，我在武汉台板家具厂当工人，刚买回电风扇的时候，我就对锅炉房的同事讲了。于是，我们几个买了电风扇的同事，谈起电风扇来，你一言我一语，神情激动，眉飞色舞。小高说：“以前，没有电扇的时候，在桌子上吃餐饭一身汗，眼睛都被汗水遮住了。现在，风扇一吹，凉爽多了。”小王说：“以前没有电扇，夏天家里热得人难受，我或到汉水河里游泳降温，或到巷子里树下吹凉风。现在，有了电风扇，也能够坐在家里喝喝茶了。”
何师傅说：“夏天生产离不开电扇。比方说，车间的电扇坏了，或者是停电了，电扇叶子不转，锅炉房里温度高，汗水流淌，人变成落汤鸡，闷热得像中暑一样。随着电扇的风吹得人身上一阵凉爽，人感觉舒坦多了。”
三
石标看见我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闷茶，一边看着电风扇眼睛发直，便说：“刘老师，你又在构思什么作品？”我说：“往事如烟，我在回想当年购买电扇的往事，我还想起2004年的夏天，我从江城武汉，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来到椰风海韵的海口。我到海口国兴大道的海经院基础课部报到，教学任务是讲授《大学语文》《形式逻辑》。我住进一室一厅的教工宿舍，客厅里安装一部吊扇，我自己在房间里配置了一部台式电风扇。”
张玉副教授走进门来说：“我也是2004年来到海经院的，刚进学校时，宿舍里装的是电风扇，教室里安装的是吊扇，各个办公室多数是电风扇，只有会议室用的是空调。我记得，刘老师，一年多后，你到旅游研究所当所长，办公室用的是吊扇。”
我说：“是啊，几年后，海经院迁移到桂林洋新校区，我的办公室也安装了格力空调，我去教室里上课，教室依然安装四部吊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教室里安装了格力柜式空调，我眼看着一批电风扇被处理，台扇、落地扇、鸿运扇，一个个像东倒西歪的醉汉，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凄凉。我心里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毕竟我对电风扇有怀旧情结。”
我说：“当然，自从空调进入千家万户，让人们感受什么是四季如春。记得九十年代，我儿子读小学时，空调开始进入武汉每个家庭，儿子觉得电风扇不解热，吵着要我去买空调。我的父母与弟弟妹妹说：‘天气热的时候，电扇好，空调效果更好。’我弟弟要丢掉电风扇的时候，我父亲说：‘电扇别丢了，天气炎热，屋子里开空调。天气稍微热，屋子里开电扇好，还省电。’”
张玉老师问：“刘老师，你知道中国第一部电扇是什么时候发明制造的吗？”我说：“中国第一部电扇是1915年发明制造的，这是当年我在武汉排队购买电风扇的时候，当过历史老师的父亲告诉我的。我父亲说，爱国人士杨济川等人经过半年时间的摸索，发明制造出中国第一台电风扇后，于1916年创办了华生电器制造厂，产品不仅行销全国，还出口到东南亚各国。抗日战争爆发后，有爱国情怀的华生厂，先后迁至武汉、重庆，参与制造变压器、大型发电机等军用产品支援抗日。”
张玉问：“据说我国最早一批品牌电风扇是华生电器厂帮助扶植出来的。”我说：“是的，我曾经问过父亲，武汉红山花电扇成为品牌，是不是华生电器厂起了作用，父亲说，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华生厂迁回上海。新中国成立后，华生厂在华东工业部领导下，一边生产电风扇，一边制造交流发电机、电动机和变压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华生电器厂扶植了一批品牌电风扇，为中国千家万户夏日送清凉，其中就有钻石等名牌电扇，还有武汉的红山花电风扇。”
我难忘，我曾经坐在绿皮火车上，在祖国大地上旅行，我发现车厢顶上吊着华生牌电风扇。我难忘，我曾经坐在轮船上，穿越长江三峡，领略三峡风光，船舱里安装的也是华生牌电风扇。工厂、机关、商场、学校、医院，都少不了电风扇。中国电风扇的发展历史，是一部中国民众的纳凉史。
我感慨万分地对张玉与石标说：“虽然空调为人们的生活与工作带来了方便，但是我忘记不了电风扇。我对电风扇有愧疚之情，还对电风扇有赞美之情。”
我赞美电风扇具有配角精神，电风扇在空调运行时，或带动室内空气循环，或在空调停下后继续转动给人们送凉风。我赞美电风扇具有砖头精神，电风扇在空调流行的时候，为空调的作用感到高兴的同时，不自卑，不气馁，不为人们的冷落感到委屈，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可以搬在饭桌上、书桌上，可以搬到地板上，甚至是角落里。我赞美电风扇不知疲倦的拼搏精神，迎战酷暑不停歇，披星戴月不停歇，一辈子运转不停歇，在不停歇的转动中，为广大民众输送阵阵令人凉爽愉悦的清风。
我要赞美制造中国第一台电扇的华生电器厂，这是中华民族工业的脊梁，是时代的楷模。难忘华生电器厂孕育的品牌电风扇，一代一代往下传，像春花一样开满中华神州大地，遍及中国大江南北，为神州大地输送春华秋实、和风细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