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母亲）

1978年改革开放，阿萍出生，两年后弟弟出生。在当时那个年代，阿萍的家是农村一个普通的农户，父母靠着放牧和种地为生。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人，慈祥又温柔，喜欢笑眯眯的看着阿萍和弟弟互相打闹。父亲不爱说话，年轻时候因为做木匠一条腿烙下了病根，总能在院子里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拖着一条腿默默地做农活。阿萍从小就比弟弟调皮，矮矮胖胖的身体却在上树爬墙时显得十分灵活，母亲也总和她说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而不好好读书的她总会在写不出题时流鼻子，总会和大家一起逃课玩耍，总会在放学时被老师留下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做完题的同学回家。在现在谈论起她的读书生活也是十分苦恼。当时的教学条件并不优越，即使如此，父母也还是竭尽全力供阿萍和弟弟上学，但是阿萍贪玩，以至于在参加中考的时候，拿着母亲给的50块钱没有去考场而是自己偷偷花掉。初中文凭的她没有选择吃学习的苦，那她将要面临的就是吃生活的苦。阿萍小时候调皮，但其实阿萍是个老实人，没有高学历的阿萍选择到外打工，她唱过戏，贩过蔬菜，卖过衣服，拜师学理发……当然，这些都失败了。后来阿萍到城里打工，在一家羊绒衫厂当纺织女。在这里结识了一个朋友，说来也巧，正是因为这个朋友让阿萍结识了阿华。阿华比阿萍大七岁是家里的小儿子，在那时是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阿华聪明有脑子，让没有情感经历的阿萍有些心动，阿萍跟随阿华来到阿华所在的城里两人以贩卖水果为生，阿萍的三姨到城里来看望阿萍，当时的三姨也被阿华的胆识和聪明能干的头脑所吸引，撮合阿萍和阿华在一起。但当时的阿华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在和阿萍结婚的时候两人也是十分贫穷，但阿华朋友多，听阿萍讲，在结婚时，阿华给的仪式感拉满。阿萍的母亲在见到阿华的时候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或许当时的阿萍母亲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是阿萍执意要结婚阿萍的母亲也没有办法，便同意了这门婚事。说好的三万块彩礼后来也被阿华以要进货需要本钱的理由拿走了。

讲到这里，阿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继续与我讲道。结婚的第二年，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城镇，选择在这里谋生，便做起了水果贩卖的生意。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了，由于两个人比较忙碌，女儿就交给了阿萍的母亲照看，水果生意越做越好，但就在阿萍以为自己能够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下去时，却没有想到这一份美好会被打破。阿萍渐渐发现阿华爱上了赌博和酗酒，喜欢和朋友出去吃饭挥霍。这让阿萍非常难过，那时他们的女儿还小，阿萍选择了隐忍。阿萍与阿华后来开了饭店，赚了不少钱，生活越来越有起色。在奋斗的第八年，他们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小轿车也在第二年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与此同时阿华也在金钱中迷失了自我，他开始变本加厉，不归家不顾家，和阿萍争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阿萍多次劝阻和耐心开导也没有用，当时的阿萍在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毕竟为了家庭。在阿华一次又一次的醉酒和打不通的电话中，阿萍对这一份婚姻没有了信心，也让她和阿华的关系走向了僵局。那时他们的女儿11岁。后来阿萍出去打工了一年，2014年回来后，阿萍选择了和阿华离婚，这份婚姻终究还是走向了终点。阿华在这些年早已变了模样，长期的抽烟和酗酒使他变得十分暴躁，早已没了往日的精神气，而阿萍脸上也是十分疲惫，肉眼可见的衰老。阿华欠下了许多赌债，与阿萍的亲戚之间关系也闹得很僵，阿萍的母亲也对他十分失望。他和阿萍的意见屡次不同，所以离婚只能走向法庭。那时他们的女儿12岁。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她显得十分冷静，好像父母的分开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伤害，或许是看惯了父母的频繁争吵和针锋相对，又或许是在为母亲的解脱所庆幸。在面对法官问她要跟谁时，她冷静的说道，我选择跟妈妈。她永远记得那一刻，阿萍脸上的泪水无声的流淌，而阿华愤怒和狰狞的面孔让她永远无法去回想。

阿萍在回忆起这段失败的婚姻时，她只是苦涩的笑一笑。她的内心应该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啊。我想她也为了女儿犹豫过。在出去打工的那一年，阿萍一定在心里挣扎，看到那些甜蜜的夫妻时她是否心里也被触动？但当她做出抉择的那一刻，我想她是为了自己。

后来的阿萍结识了现在的丈夫，是一个安静话少却老实巴交的大车司机。虽然家庭不是很富有，但至少现在的阿萍过的平稳而幸福。在她的脸上，我总能看到好久没见的笑容。其实现在的丈夫也负债累累，但是阿萍还是选择了他。起初我十分不理解阿萍的做法，我认为她完全可以找一个有钱的人至少她不用再受苦受累。而阿萍却说，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且幸福的家庭。我曾经问过阿萍，那段失败的婚姻后，你还相信爱情吗？阿萍是这样回答的：“与其谈爱不爱，我之论幸不幸福，安不安稳。”

现在的阿萍，生活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自己种着蔬菜大棚，丈夫在外跑车拉煤，供养正在上大学的女儿读书。故事讲到这里，其实也有人会问，我和阿萍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不难猜出，阿萍就是我的母亲，而我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女儿。也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不直接写母亲呢？我并不想让母亲这个词成为束缚阿萍的标签，其实我对阿萍是愧疚的，我总认为是我的原因才会让阿萍在那个失败的家庭里纠结了那么久，我想她应该是自由的，她应该为自己而活着。所以现在的我，总是会对她说，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就尽管买，不要去管那么多。而阿萍却说父母一辈子都是在为儿女付出，别说这是自我牺牲式教育，他们只是心甘情愿罢了。

阿萍在与我讲述她的前半生时，我总是又愧疚又感恩，这种复杂的情绪永远无法释怀。我总认为母亲的付出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人是自私的，我认为孩子才是最自私的。而当我真正幡然醒悟的时候，我发现阿萍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她总是拿出她20岁的照片给我看，笑着告诉我，那是她最美的时候。看着照片上20岁的她，和现在40岁的她，那一刻我才发现，时间可真快快到阿萍的头上已经有了白发，而我却又无能为力。我总在心里狠狠的抱怨自己，到底到了多少岁才能让阿萍不再受累？阿萍总说等你结婚了，有了工作，我就安心了。这时我总会反驳道，你现在也可以，我已经长大了。阿萍就会说，多大你也还是我的孩子，那你有钱供自己读书吗？对呀，我还不够能力，现在的我仍然还要靠阿萍来供养，没有能力独自抚养自己成长。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想给阿萍买个大房子，人们总说钱是身外之物，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钱是救命的东西。我想让阿萍的手上少一些时光的印记，脸上多的是笑容而不是疲惫。累了就躺着，养养鱼聊聊天。不说了，你看，阿萍又骑上她的三轮车去地里种菜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想阿萍心里是暖的。

                      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