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一般厚重的骨头（外二首）

微尘一般厚重的骨头(外二首)

                肖笛 

我对故乡的泥土，心怀感恩

可能是饱含丰富的钙质

沉淀我的骨骼有关

跟着云朵飘泊，千里之外

只要往故乡的方向

折回一程

或者，无意间听见乡音

我的骨头抑制不住激动

总是透过肌肤，渗出盐白

开始与故乡对话

多年以来，我感觉骨质疏松

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疼

按照密不示人的偏方一一

沐浴月下，掬起月色擦拭痛处

然后，缠绕几缕月光

就略有缓解

                锁

这是老屋唯一逃出的铁器

一一锁，将同为铁质的镰、犁、菜刀

禁锢幽暗里

始终沒有离开门槛半步

应该相信，锁门的人

抽出钥匙的瞬间

眸光露出的温情是一种等待

土坯墙内的灶台，余温还未散尽

他会在胸膛掏个洞

把钥匙收藏起来

那一把锁，是他仅存的希望

手中紧攥的钥匙

融入骨头，只有它才能把门打开……

而今，土坯墙倾斜了

可能钥匙已经丢失

锁门的人，在某个地方寻找自己

锁，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再也无法探视铁质的农具

在撞击木门的朽裂处

开出了花

          一棵古朴树

我的村庄，还有一些旧时光

在岁月呈现釉色

譬如，稻场边的古朴树，枝叶扶疏

依然葱葱郁郁。总有雀鸟飞过去

又飞下来……甚至在树冠筑巢

也考证不出树的年龄

每当收割时节，古朴树下的石磙

像一粒稻谷饱满

古朴树掂量稻垛的重量

抵御不了诱惑，遒枝伸过去

偿试能否抱起来

有时，听见祖父咳嗽声

如古朴树婆娑声，同出一辙

夏夜纳凉的人

对古朴树怀有敬畏之心

从不说《聊斋》。听不远处的石碾

碾碎一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