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组诗）

又见炊烟（组诗）
文／肖笛（湖北）

屋檐下的雨滴

屋檐的雨滴，沿着瓦片
一滴……一滴，跳过另一阵雨
濡湿老屋的灯火

我不知道，该不该关上虚掩的门
窗口拉长老屋的影子
期盼熟悉的声音，再次
由远及近地响起

水滴石穿。披着蓑衣的人
穿过了青石板，和苔藓
独行逼仄的小巷
石壁摇摆树影，像依稀可辨的至亲
让屋檐泪流不止
一盏灯，是老屋的眼睛

雨季过后，一定是雪覆盖屋顶
屋檐寂静无声
雨滴留在石头上的伤口
一个比一个深

又见炊烟

母亲耗尽光阴，丈量
炊烟袅绕的高度

稻草，秸秆，以及枯树枝……
母亲紧盯灶膛，嚅嗫着
喋喋不休地祈祷灶神保佑

每次山坡砍柴，仰望炊烟
总要扯几棵蓟草
母亲说敷入伤口止痛、散瘀
可是，我胸部的创伤瘀积喊声
怕喊破月夜，没有回音

掌灯时，有个身影隐入尘烟
触摸土灶的余温
我该挑满水缸
给供奉的灶神敬香

最后的土坯屋

苦楝树喊来影子
支撑最后一间土坯屋
无人提水的古井，像锈蚀的铁钉
钉着坍塌的瓦椽

与风有关，故乡无可复制的
味道，逐渐吹散。那时
在漆黑的夜晚赶路
只要嗅到烟火味
就知道，不远处有一个村庄

土砖，布瓦，小木窗，一架梯子
还在屋顶凉晒时光

悬挂墙壁的木犁，是唯一的留守者
野菊花探出头来
屋边路过的人，无言以对

乡音

滠水滋养的乡音，像存在于
肋骨里的骨髓
对故乡诉说血缘

与赖以生存的泥土交谈
石头开出了花。我至亲至爱的人
用乡音把羊群赶上山岗
把落日，赶进夜的围栏

在远方，乡音匍匐胎记深处
遇见了稻草人，就脱胎换骨
轻抚月亮割耳的伤痕

当第一颗乳牙咀嚼烟火
麦子抽穗是这种声音
故乡喊魂，也是这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