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垛修饰的鄂中

◇肖笛

秋天的稻田

收割后的稻田，从阳光中凹下去

堆放的稻垛错落有致，仿佛

泥土提纯的金锭

秋天的田野一片宁静

只能听见，稻香逸动的声音

田埂宛若窒息的游蛇扭动

丰腴的稻穗，经过汗水加持

散发无以比拟的清香

这片息壤，喂养着乡村

拾穗者虔诚地躬身

抚摸镰刀留在稻茬的伤口

稻草人举着右手

多像失散多年

的亲人，有只麻雀站立肩上

石桥

龙须河上的青石桥

浮游水面，至今

马帮的铜铃声摇响月光

肖家村从体内抽出肋骨

一根衔接另一根，让独轮车碾压

车辙嵌入时光深处

勒进车夫锁骨的伤痕

有哼唱山歌的血渍，凝成砾石

每年，龙须河流淌一次桃花水

淹没水鸟的啼唤

浣衣的女子，站在岸边

一个又一个黑夜搬走了，河水

再也承受不住石桥的重量

一块石板，斜插流逝的光阴

草垛

禾场的草垛，像雪后初霁的阳光蓬松

还未融化的积雪

呈现一种纯粹的白

觅食的麻雀深陷其中

搜寻散落的稻粒

我的祖父，是其中一只麻雀

他抖动稻草，一些脱漏的谷物

装入饥饿的粗陶罐。我们的

炊烟，总是青黄不接

祖父无法伸直脊背

如饥似渴的眸光，终日拧成草绳

捆扎整个村庄的稻穗

草垛以另一种形状

隆起，祖父从他的体内

抽出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