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乡间的地鲜
骆林森
迎着冬日的朝阳,走在乡间的小河岸边,遇见三三两两的荠菜匍匐在地面。这个时候的荠菜,虽然几经霜冻,依然是生机勃勃的样子。荠菜的模样或大或小,色泽或深或浅,但总是呈现着如花一般的喜悦。
这天中午,老弟以荠菜为主为我们做了几个“土菜”。刚出锅的春卷端上了桌子,特有的荠菜香味让我们的胃口大开。春卷皮儿薄薄的,脆脆的,入口是酥酥的香。碧绿的春卷馅儿,还能够分辨出荠菜的茎与叶,略有几份羞涩的荠菜芯儿清晰可见,一两根细细的肉丝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舌尖上的感觉是嫩嫩的美。“金玉其外、碧玉其中”是这种春卷的鲜明特色。原来,老家荠菜的味道,是一种清与纯、素与雅的完美结合。
“荠菜文蛤饼来啦!”老弟说:“这是地鲜与海鲜的绝配。”它的做法是,先把刚从地里挖回来的荠菜洗净、焯水、切碎,再把新鲜的文蛤剁碎,加适量的面粉和调料,绞拌后做成饼子。关键是饼子在锅上煎炕的火候要把握得好,时间短了熟不透,时间长了不好吃。老弟做的荠菜文蛤饼,色泽鲜嫩,味道鲜美,很快就被我们一扫而光。我情不自禁地喊:“再来一盘荠菜文蛤饼!”
荠菜炒卜页是一道家常菜。青青的荠菜,配上白白的卜页丝,爆炒过后仍然是一青二白,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小时候我们经常吃这道菜,百吃不厌,如今依然是我的喜好。
还有荠菜肉丸子、荠菜粉丝汤……
荠菜生于乡野,远离繁华的都市,与“灯红酒绿”有些许格格不入,但其芬芳却总是惹人喜爱。“三春荠菜饶有味。”荠菜是春天的使者,是春天的美味。品尝初春荠菜特有的清香之味,满足了我的味蕾,也满足了我的一种情感寄托。
荠菜里有我童年有趣有味的记忆。小时候,我们把荠菜叫“地菜”、“细菜”、“喜菜”。后来我们才渐渐地知道,荠菜还寓意着喜庆、吉祥、聚财。那年头,野生荠菜,遍地都有,毫不稀罕,但味道鲜美,爽口诱人。初冬,或早春,是挖荠菜的季节。半个多世纪前每逢这个季节,我们放学之后打猪草、打羊草,常常会从田埂上、沟岸边、水渠旁顺便挖回不少荠菜,或清炒,或凉拌,或做汤……餐桌上也就很随意地多了一份菜肴,家人们会吃得津津有味。逢年过节,荠菜也会挤进家宴酒席,款待亲朋好友。记得在老家学校读书,学校里组织春游,妈妈做的荠菜糯米面饼是我喜爱的干粮。
午后,弟媳把我们带到一块扶桑田里挖荠菜。弟媳告诉我们,如今庄稼地里因为使用了除草剂,已经没有荠菜可挖啦。走近扶桑田,发现了不少荠菜,有生长在桑树周围的,有倚靠着碎砖块的,还有与其它杂草结伴而生的。这些荠菜,走过了风霜雨雪的严寒,有的绿油油的显得生机盎然,有的色泽暗淡显得历经沧桑,还有的过早地绽放出一朵朵小白花。挖到一堆鲜嫩的荠菜,或发现一颗大一些的荠菜,或遇上含苞待放、叶片依然粉嫩的荠菜,我们都会觉得开心。用了个把小时,我们挖了满满一竹篮子荠菜。晚上,用这些荠菜包饺子。七分荠菜与三分鲜肉剁碎后调制成的馅,色、香、味恰到好处。品尝荠菜水饺,我们更是觉得味道特别,趣味无限。
在一位老同学家的院子里,发现院墙一侧生长着一堆又一堆的荠菜。荠菜叶,酷似少女衣衫的蕾丝花边。荠菜芯,好似少女娇羞的笑脸。每一颗荠菜都绿茵茵,嫩翠翠,呈现着花朵绽放般的姿态,给人以生命力特别旺盛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对准荠菜,从不同视角拍了好几张特写。老同学热情好客,心领神会地立马用菜刀在房前屋后挖出一篮子荠菜,成了赠送给我的礼品之一。之后,一位邻家姐姐知道我们要回城里,特地给我们送上刚刚挖来的一大布袋荠菜。更让我们感动的是,有位战友利用回老家探亲休假的机会,在村子里的田间地头挖荠菜,择好、洗净、水烫、用方便袋分装后快速冷冻,再专程送上门来给我们享用。
这有着一方水土芳香的荠菜,是我割舍不断的一种念想,一种情丝,一种情怀。我喜好荠菜的味道,还在于它质朴中蕴藏着纯真,低调中吐露着雅致,宁静中传递着芬芳。
(原载《中国社会报》2023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