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林森
这天晚上,老弟用微信语音告诉我:“村口西头新建了一家大酒店,刚刚开业,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村晚’。”
老弟说看“村晚”,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在老家生产队的晒谷场上观看小型文艺演出晚会的现场。《逛新城》、《你追我赶送公粮》、《夸夸生产队里的饲养员》等“村晚”节目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没有电视,也很少能看上电影的年代,村民们对“村晚”情有独钟。那个岁月,村子里没有专业的文艺队伍,通常是一个生产大队有一支业余文艺宣传队。队员是土生土长的文艺骨干。农闲的日子,他们自编、自导、自演文艺节目,有说有唱,载歌载舞,源于生活,很接地气。洋溢着泥土芬芳的“村晚”,深受村里村外老百姓的喜爱。
那时候的“村晚”,没有固定的演出场地,更没有专门的演出舞台。选定一处晒谷场作为演出场地后,村民们会把晒谷场清理干净,从附近人家扛来数十张八仙桌,拼凑在一起就搭成了一个简易舞台。
村子里有“村晚”,具体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开演,不用事先通知。业余文艺宣传队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会敲锣打鼓地走向演出场地。即将演出之前的刻把钟,也会用“咚咚、呛,咚咚、呛”的锣鼓声告诉大家,演出即将开始。
夜幕降临,悬挂在舞台上方两盏使用煤油的汽灯光芒四射,把演出场地照得分外亮堂。舞台前方与两侧的村娃们,钻来挤去,开心写满了一张张红红扑扑的脸蛋。年长些的男男女女选择最佳位置,坐在自己带来的长条凳子上,安静地等待演出开始。
又一次响起了高昂热烈的锣鼓声,并且是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响过一阵。这是丰收的锣鼓,是欢庆的锣鼓,是希望在田野上的锣鼓。锣鼓声终于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根笛子、一把二胡和一个手风琴演奏出的音乐响起。紧接着,宣传队的全体演员登台亮相。开场歌舞欢天喜地,让村民们立马置身于喜庆与欢快的娱乐空间。
独唱、舞蹈,是少不了的拿手好戏。笛子、二胡、手风琴独奏,是深受欢迎的才艺展示。快板、锣鼓说唱、三句半、小话剧等不少文艺节目,演的是村民身边勤劳致富、勤俭持家、尊老爱幼等方面的具体人具体事,既活跃了村民们的文化生活,也是对正气的弘扬,对人气的凝聚,对邪气的遏制。
一位邻家姑娘多才多艺,才华出众,既当报幕员,又善长歌舞,是“村晚”的台柱子。歌甜舞美的她,担任报幕员的角色,穿梭在台前台后,互动在台上台下,把一个个节目完整地串联起来,给大家以一台完整晚会的享受。
转眼数十年过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老家依然有“村晚”。
回到老家,与亲朋好友相聚在名为“沿南”的大酒店。这家大酒店位于老家村子的村口市集一隅。江南风格的酒店院内曲径通幽,流水潺潺,金桂飘香,宁静中蕴藏着灵动与活力。走进店内,与大都市酒店一样的服务生把我们引进酒店二楼。可以同时摆上近四十桌酒席的宴会大厅,一种光芒四射的富丽堂皇让人觉得有特色,够气派。
宴会大厅内侧有个制式的舞台,灯光,音响,整个舞台背景的投影设备等一应俱全。背景幕墙上投射出的画面是月光下的小桥流水人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是一湖秋荷。画面上方,金黄色的“中秋月夜村晚”六个字格外引人注目。这样的舞台背景创意,传递着花好月圆、和美吉祥的祝福,又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是美丽乡村,幸福家园。
“村晚”在钢琴独奏《春江花月夜》中开演,晚宴在欢声笑语中开席。如今的“村晚”,已经远离了当年的“土里土气”。没有了锣鼓声,没有了竹板声,没有了说张三道李四的村民故事,但“村晚”节目依然在张扬着向上向善的力量,延续着老家文化的精神血脉。
有“村晚”,就有开心与快乐。守着“村晚”,在歌舞《今天是个好日子》、萨克斯独奏《回家》等节目的陪伴下,我们与亲朋好友推杯换盏,享受着老家的味道,回味着昨天的耕耘与收获,梦想着明天的风光与更加美好。
(首发于《至爱》2024年2、3月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