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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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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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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这天乌云低沉,让人感到心情压抑。

下午下班前,文智与花梅悄悄地走进婚姻登记服务中心,办理了离婚手续。走出婚姻登记服务中心的大门,文智与花梅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一纸离婚证,解除了文智与花梅之间的婚姻关系。没有了婚姻的压力,没有了婚姻的瓜葛,没有了婚姻的烦恼,文智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但苦恼依旧,内心的滋味依然是一种凄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是那样的见不得光,那样的羞于启齿,或者说是那样的一败涂地。

那年,文智毕业于临江大学中文系,正逢临江市机关公务员招考。报考公务员,是当时大学生求职的热门首选。文智以笔试分数第一名的成绩,被临江市政府机关办公室录用为秘书。文智的思维敏捷,文笔好,出活快,很快得到上上下下的认可,被大家称为政府机关的“一枝笔”。在政府机关担任秘书春风得意的日子,文智遇见了在政府机关接待办工作的花梅。花梅是临江市政府机关里的“一枝花”,有领导说她是临江市人民政府的形象大使。花梅的脸蛋像朵花,一米六八的魔鬼身材,私下里不少人说她是“花瓶”。“一枝笔”是一个单身,“一枝花”是单身一个,两个人也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本来,花梅是看不上文智的。花梅如花瓶,把漂亮当作人生资本,从小到大都是保持着昂首挺胸的生活状态。加上她生性活泼,处事张扬,交际广泛,在政府机关的里里外外,只要花梅出面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也难怪,花梅是人见人爱,她要办什么事,见了面送上的是柔情似水的一笑,谁见了都难以忍心拒绝。文智与其个性相比正好相反,性格内向,处事低调,不善交际。在花梅的眼里这样的“一枝笔”,老实巴交,不大开窍,只会埋头爬格子,不见得在仕途上会有多顺畅。

之前,文智是有一个女朋友的,是大学里的同学,品学兼优,性格温顺,只是形象不大出众。因为长相一般,文智与其相处总是保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遇上了花梅,文智终于心动,也就很果断地与原先的女朋友做了了断。文智盯着花梅用心用情,穷追不舍,没想到的是花梅公开承认在与自己处对象,私下里也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一年之后,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花梅突然对文智一下子多情起来,牵手,拥抱,接吻……之前从来没有越过的“防线”都在转眼之间突破。

文智追花梅大功告成,之初的感觉是特别有缘,也特别幸福。结婚当年,他们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长得像妈妈,漂亮极了,也特水灵。搞接待的花梅工作繁忙,接待应酬八小时外要比八小时内更加忙碌,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女儿。当秘书的文智除了搞材料偶尔加个班,一般应酬能推则推,工作之余的全部心事和精力都用在了照应女儿的事上。文智与女儿相处的时间长,女儿也特别喜欢黏着文智。下班回到家里,女儿甜甜地呼唤一声“爸爸”,并且特别温顺地扑到文智的怀里,此时此刻文智总是感到一种满足,工作与生活中的所有烦恼都被抛洒到了九霄云外。

文智接送女儿上了一年幼托班,上了三年幼儿园。一转眼,女儿已经7岁,读小学一年级啦,女儿的衣食住行仍然由文智全部包揽。为女儿做事,陪女儿成长,文智不嫌麻烦,也没觉得苦累,反而觉得是一种快乐。问题是,当初苦苦追求的花梅与自己渐行渐远,甚至变得若即若离。

文智与花梅成婚之初,机关里就有同事当面称他的职务,背后称他是“花梅老公”,或“花瓶老公”。自己的身分与职位,变成了老婆的附属,文智的心里不是个滋味。职务晋升,文智始终比花梅慢一步,文智是普通科员,花梅是副科;文智调了副科,花梅又调了正科;文智还没有调上正科,花梅已经走上了副处级领导岗位;文智终于熬到副处,花梅又被提升为正处。职务快慢有方方面面因素的制约。老婆比自己进步快,文智本来应该开心,骄傲,说明当初追花梅是追对啦。让文智受不了的是,花梅每次职务晋升,总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与“花瓶”有关的风言风语。还有人私下里议论,文智的这个副处也是沾了老婆的光。思来想去,文智心里慢慢地有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传闻归传闻,议论归议论,这种事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也不可能与亲朋好友交流与沟通。烦恼在添加,痛苦在增多,文智找不到能把这个结解开的办法,只能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等待着问题暴发的机会。这一天终于来了。文智晋升为临江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花梅晋升为临江市政府接待办主任,一位位高权重的官员专门设宴为他们道喜。参加这样的活动,文智是第一次,花梅早已习以为常。文智不喜欢应酬,不喜欢喝酒,在这样的场合感到十二分的不自在。花梅则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酒过三旬,花梅与这位官员之间以答谢之名交杯换盏,以劝酒之名投怀送抱,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没有了廉耻,没有了底线。这个时候,文智成了多余的人,文智感到的只是难堪。文智推断,花梅平时接待应酬,经常是喝得半醉半醒,深更半夜才回家,甚至是夜不归宿,少不了类似不堪入目的画面。因为这顿晚宴,文智内心深处的五味瓶被彻底打翻,猛然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光鲜亮丽的花瓶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

这一宿,文智歪斜在客厅沙发上彻夜未眠。文智终于如梦初醒:一个女人有貌美如花、清清爽爽的外表,并不能说明她有守身如玉、干干净净的内心。

第二天,花梅酒醒之后,文智与其摊牌:“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好聚好散。我只要女儿的抚养权,家里的财产我分文不要。”

文智说出这样的话,花梅并没有感到惊讶。她似乎早有准备,立马反问:“女儿不是你的,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也要她的抚养权吗?”

“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是谁?现在他敢站出来与女儿相认吗?” 花梅的反问,令文智感到惊讶,同时觉得花梅给了自己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羞辱。这个羞辱,让自己没有了一星半点的回旋余地,让自己来了个彻头彻尾的颜面扫地。

文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花梅的婚姻暗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对话陷入僵局,文智与花梅都陷入了沉思。

几天之后,文慧拿到了临江市中心医院生殖医学中心的基因检测报告,结论是女儿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争吵已经没有意义,后悔已经为时已晚。思虑再三,文智放心不下的还是女儿。与女儿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共同生活了七年的那份父女真情已经在文智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冷静下来,花梅与文智最终达成协议:共同严守“没有血缘关系”的秘密;女儿的抚养权归文智,花梅每半个月可探望女儿一次……

婚姻登记服务中心外的马路边上高大的香樟树一棵挤着一棵,路这边的一排连着路那边的一排,枝繁叶茂得望不见天空,生机勃勃,一片荫凉。七年前,文智和花梅一左一右手牵着手走在这片林荫道下,如今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变成了一前一后,并且两个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其实,路还是那条路,只是走在路上的人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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