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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愈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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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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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市奇遇记

我原以为关中市很大,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的看法。

人都说,有些事在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我看这话有些道理。

那一年,在关中市区,我趁等公交车的当儿,和一位打扫马路的陌生女清洁工人搭起了讪,这名女清洁工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她为人很沉默,话很少,看上去像是一个脾气不是很好、且很倔犟的人。

在公交站牌下,我和女清洁工开始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女清洁工问我:“你是哪里人?”,我答:“我是乔山县人。”。女清洁工又问我:“你是乔山县哪里人?”,我答:“我是乔山县古军镇人。”。女清洁工接着又问我:“你是乔山县古军镇哪里人?”,我答:“我是乔山县古军镇水村人。”。女清洁工又问我:“你是乔山县古军镇水村的酥甜组人,还是乔山县古军镇水村的酥厚组人?”,我答:“我是乔山县古军镇水村的酥甜组人。”。

“酥树云是你什么人?”,女清洁工继续向我发问。我答:“酥树云和我同是酥甜组人,而且我们还同属于一个宗族当中,我系酥树云的孙辈。”。女清洁工听完后“哦”了一声,接着又问我:“那你认识酥树风吗?”,我回答道:“我不但认识酥树风,我还认识酥风雨,酥风雨和酥树云、酥树风是三兄弟,酥树云爷爷年纪最长,酥树风爷爷年纪排行第二,酥风雨爷爷年纪最小,酥风雨爷爷曾供职于菜假婆镇某大型国企,估计现已退休。”。女清洁工听完后“哦”了一声,随后沉默,良久,女清洁工又问我:“你们家和酥树云家相隔的距离远吗?”,我答:“我们俩家是邻居。”。女清洁工“哦”了一声之后,又问我:“你们家是酥树云家的东邻还是西邻?”,我答:“是东邻。”。女清洁工又“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女清洁工对我说道:“我有一个姑婆,曾嫁到了你们酥甜组,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说:“你且说说,你姑婆有何特征,让我回忆一下,看是否有印象?”,女清洁工说道:“我姑婆的姓名我早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姑婆是一个泼辣且贤惠的女人,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我姑婆从酥甜组返回到了我们家,在娘家的日子里,其中有一天,因为不知道是谁,把电灯绳子拽断了,我姑婆便大发雷霆,站在院子里数落众人,满院子的人,全都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我望着她,很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仅凭你提供的这点信息,我实在推测不出你的姑婆她究竟是谁?”。女清洁工听完后,表现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我和女清洁工之间,一下子没有了话题,都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我从哪里得到了灵感,几分钟之后,我突然漫无目的的问了女清洁工一句:“师傅,您姓什么?”。女清洁工很平静的回答了一声:“我姓峰。”。

天呐,峰,姓峰!她竟然姓峰!几十年了,每当闭上眼睛,就有一个姓峰的女人朝我走来,我仿佛看到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情景!这些年,我们家族绵延不息,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峰姓女人的血液!难道应验在这里!

我突然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可曾认识一位留有大白胡须的老中医,人称:大(此处读做:太)夫?”。女清洁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说:“你说的这个人一定就是我快乐爸,我快乐爸正是你描述的样子,我快乐爸是一名退休于美县其镇医疗系统的老中医,我快乐爸还有一个哥哥,名字叫做:乐娃。”。女清洁工正说着,却像被电触了一下,突然用手一拍自己,对我说道:“哦,你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就把最重要的细节给忘了叙述了!是这样的,我姑婆那时候每次回到娘家,时不时的,嘴里就会唠叨起一句话,她总是说:‘我的孩子年娃如何如何……,我的孩子年娃如何如何……。’”。

此刻,我早已泪流满面,转过身去,一把攥住了女清洁工的双手,泣不成声地对她说道:“阿姨,不要再说下去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你的姑婆就是我曾祖母;你姑婆的孩子——年娃,正是我的祖父;你快乐爸和你乐娃爸兄弟二人的父亲,就是我祖父的舅舅;你快乐爸和你乐娃爸兄弟俩,就是我祖父的两位舅家表哥。”。

我们终于相认了!

那一天,在公交站牌下,我和女清洁工俩人,互相补充着、互相试探着,艰难而又忐忑地完成了彼此之间互相认亲的过程!既像是在对暗号,又像是在演电影!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终于相认了!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

在我的建议下,女清洁工排了我和她之间的班辈关系,她掰着手指,计算着,好一阵子才对我说道:“我和你父亲是同一辈人,按辈份来讲,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姨母才对。”。我朝着女清洁工,郑重地叫了一声:“姨母。”。女清洁工也郑重的回答了我一声:“狗娃。”。

临分手时,我提出了想要和女清洁工交换彼此私人电话号码的请求,女清洁工却犯了为难,女清洁工把眼睛斜向着天空张望了一下,随即有一丝苍凉的表情,从她的眼神中掠过。“亲戚都老成这个样子了,我考虑还有没有继续交往下去的必要!”,女清洁工喃喃地对我说。“还是留一留电话号码吧!姨母!血脉总归是亲的!”,我恳求道。在我的坚持下,女清洁工和我终于都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生活在都市当中的人,其实是很难得闲暇的,风平浪静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大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奔走,为生活而奔忙!繁忙和辛劳占有了我们的一切!我和女清洁工虽然确定了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生疏的!我始终鼓不起勇气,给女清洁工打一次电话,即使打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一耽搁,就是几年!我和女清洁工再也没有联系过!当我终于鼓足勇气,想好了该说的话,准备给女清洁工打一个电话的时候,却发现女清洁工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早已变成了空号!

我和女清洁工相逢相认在陌生而又繁华的关中市!最终却也失散在了陌生而又繁华的关中市!想来不免令人唏嘘!

今撰此文,权做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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