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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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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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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梁溪

在江西贵溪有一个小山村梁溪,距县城不过三十公里,那里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民风古朴,20世纪70年代初,父亲下放于此,我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少年启蒙时光。

     从贵溪城区沿贵塘公路出发,行车30分钟,途经端港村往左拐,一条砂石路就展现在面前,路边绿树葱葱,一眼看去,曲径蜿蜒而入,一条羊肠小道豁然在目,一块块稻田镶嵌道路两旁,阡陌纵横,水波如镜,远方起伏的山峦染绿了视野,炊烟在不远处如练地升腾,弥散在空中,袅袅婷婷,一曲乡村小夜曲在夜空中唱响。“山重水复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座传统村落展现在眼前,几十栋木制瓦房依山而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家家户户大都为四栟一舍,墙柱门梁均以当地杉木拼制而成,木色灰瓦,二层阁楼式结构,前厅后屋左右四房间,或东或西为厨房(舍),前廊横跨房屋东西挑檐近二米,为当地四邻八乡标准制式民居,实用美观,冬暖夏凉。背靠青山如画,斜阳又下,美轮美奂。

   那时候,我还是个学龄前儿童,清晨,拿一只小木凳,坐在屋前,美滋滋地吃一碗白糖伴爆米花,然后,父亲让我写一个小时的字,就可以与小伙伴们出去玩了。

    春日,用一根小绳扎在一根小竹棍上,绳头随便扎一粒小饵,沿着田埂,钓青蛙。只要把带饵的小竹棍在草丛里上下吊动,那小青蛙不知从哪里蹦跶出的,两只灯泡一样的大眼睛盯着饵,忽闪忽闪的,突然咬住饵,一只小青蛙就收入囊中,扑通扑通活蹦乱跳的。

    稻子熟了,村民们开始忙碌起来,田间地头到处可见割稻子的人群,女人割送男人在谷垅打,沿着田垄一垅一垅地割打,好一派丰收热闹景象。我最喜欢沿着割完的稻田拾稻穗,每次把拾的稻穗积在一起,能打下几十斤谷子呢,好不欢快。

    夏日的午后,天气热辣辣的,邀上几个伙伴,提一个小木桶,到田沟里捉泥鳅,两只手把沟沿田畔的泥土扒开,一直向前扒,但见一只只泥鳅躺在土中显露出来,抓起来放进桶里,那个高兴劲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不一会儿,就有几十条了,甚是欢喜。

    秋日的黄昏,漫天的霞光洒满整个小山村,嫣红的山色逶迤回环,大雁在空中歌唱,飞向天际写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村边的小河格外清亮,河水清清漫过一棵棵芦笋,挽起裤脚赤脚下去凉透脚底,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可是,那一株株芦笋实在太诱人了,还是忍不住拔上几棵,掰开它,又白又嫩,塞进嘴里,香香的脆脆的美极了。不想把裤子弄湿了,回家被父亲狠狠地一顿揍。夜晚月亮是那么亮,看那一轮圆月照亮那迷人的夜空,听大人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古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那年冬天来得太早,一阵阵寒风吹来,一天比一天寒冷,全身裹上母亲亲手做的棉袄棉裤棉鞋还是直打哆嗦,村里的道路特别泥泞,只要一出门,冷不丁沾上一脚泥,为此,常常被父亲罚站。一天清晨,窗外出奇地亮,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屋檐上的冰凌悬落一尺多长,晶莹瓦亮,“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堆雪人,打雪仗,又是一朝人雪欢,肿了双手,冻了双脚,湿了衣裳,愁了父母。

    转眼我就七岁了,父亲特地为我入学步行到县城,为我买了一只绿色带红角星的小布书包,还有带拉链的蓝色小笔盒,我喜出望外,爱不释手,晚上睡觉都抱在怀里,第二天高高兴兴上学去。村里的小学只有一间不到二十平小木屋,摆着十几张木制长桌椅,十几个学生分几排坐着,一块小黑板放着,没有电灯只有一盏煤油灯,一年级就这样开学了。父亲就是代课老师,语文和算术二门课一起教,我第一次打开课本书香扑鼻尤其芳香,这二本书香几乎迷醉了我大半生,后来,我再也没有闻到这股香味了。

    父亲不仅要代课,课后也要务农。他是种田种菜的能手,村里分了几亩地给他种,他知书识字可谓村里响当当的教书先生,村里大事小情都要与他商量,深受村民敬重。不仅如此,父亲非常勤劳,还是种田好手,样样农活都得心应手。每年的二季稻谷收成颇丰,金灿灿的稻谷碾成米一家人吃不完,还养了几头猪,母亲是腌猪肉的高手,腌出来的腊肉年头吃到年尾,炒菜红烧特别的入味,特别是米粉煎肉最为美味,现在感觉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抵不过。父亲很喜欢种菜,一畦一畦的豆角南瓜,一垄一垄的韭菜丝瓜,一畔一畔芋头田瓜,还有红薯辣椒等等堆在家里到处都是,晒成各种菜干坛坛罐罐一排排,吃不完分给亲戚好友,乐此不疲,美不胜收。日子也算过得殷实,连当地村民都羡慕不已。“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下课除了做作业,就是到菜地拔草,浇水,这是我的必修课,有时也帮着父亲浇肥,乐在其中,看到自家种的蔬菜果实累累,满满收获的喜悦,至今难以忘怀。“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乡村的节日颇有意味。端午节家家包粽子,悬艾叶菖蒲,小孩挂彩蛋。鸡蛋煮熟后用红纸染红了再用网袋兜着,全村的孩子个个胸前挂着鸡蛋欢呼雀跃,蹦蹦跳跳,不亦乐乎,彩蛋一时还舍不得吃,其乐融融矣。中秋节也不逊色,家家户户互相盘茶,自制中秋饼,用饼模压出来的饼放进花生仁尤其香甜可口,酥入心肠。儿时的过年,甜在心里,乐在怀里,沁在骨子里的梦想。幼时满心一天天热切地盼望,全身的放肆在心里荡漾,穿新衣,戴新帽,解嘴馋,走热闹,喜气洋洋,欢腾不走样。乡村的过年是孩子们的天堂,挂春联,燃爆竹,讨红包,还有家家守在门前的一盆柴火烧到天亮,红彤彤的火焰把村庄烧得透亮,像一头巨大的火鸟燃沸了天边,把一年的希望点亮,欢天喜地春来到。“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后来父亲落实政策回单位上班,梁溪的村民在那条弯弯的小道上送了一程又一程,送行的酒全村人一餐又一餐地喝。回望来时的路一张张纯朴的笑脸至今挥之不去。

    几十年过去了,梦之所及,梁溪的山川还是那样流光溢彩;梦之所及,梁溪的田径还是那样弯曲绵长;梦之所及,梁溪的村庄还是那样古朴典雅;梦之所及,梁溪的村民还是那样笑眉弯弯;梦之所及,梁溪的太阳和月亮还是那样温暖光亮。还有那渐行渐远无所企及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梦中梁溪,仿佛世外桃源。“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梦中梁溪,就是诗与远方。“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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