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呆久了,回到乡村每每看到炊烟飘荡,心里总会涌起一种亲切的情愫,生出久违的感动来,炊烟的味道里曾浸润着我的童年少年。
一点炊烟时起,鸡犬往来林外。炊烟是乡村独有的风景,袅袅升起,延绵不绝,让宁静的乡村顿时多了份灵动。
我对炊烟最初的印象始于三岁那年,姨妈要给住在乡下湾里的姑姥姥送新米。她挑了担笸箩,一头装米一头装我,踏着晨曦上路。小小的我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打着哈欠,头上扎着两只朝天小辫,双手紧抓着摇晃的笸箩卷起的边沿,满是新奇打量着清晨的田野。
随着姨妈脚踩小土路的咯吱声渐渐走近村庄,不远处稀疏的小树林里缓缓升起了袅袅炊烟。清晨的乡下是宁静安谧的,伴着林中几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更显空灵悠远。那团团清烟象一个身穿白纱青帐的少女在树尖上翩翩起舞,隐约看到几户人家,那些树被一缕缕一丝丝的炊烟缠绕,妖娆在树叶间隙里飘舞升腾,淡淡的粥香飘来。穿过了树林,绕过弯弯曲曲的田埂,村庄里低矮的土墙黑瓦的一座座村舍立马呈现在眼前。错落别致的土房外墙上象拔火罐一样上面趴满了一坨坨圆圆黑黑的牛粪,我那时真没搞懂把臭烘烘的牛粪甩墙上粘着是干嘛用的,想必晒干的牛粪也是大有用途吧。
那些飘飘渺渺的饮烟便是从屋顶上那些高低不等的烟囱里冒出来的。似烟如雾从青瓦间开始弥漫,造成小村庄里一片朦胧恬静的景象,象幅水墨画一般。小小的我就被炊烟迷住了,它们丝丝缕缕飘进我心里,从此喜欢炊烟再也不能放下。
我们镇上的炊烟虽比不了乡下湾里的炊烟密集有韵味,但也是我记忆里一道难忘的风景。
在我家百米开外有一处打谷场,毗邻王家屋下。农忙时这里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石磙子被牛拖着满场碾转,场边垒起一座座碉堡似的的草垛,这也是我们小孩儿玩耍的乐园,不亚于鲁迅先生儿时的百草园了。每天放学后回到家扔了书包一群孩子便往这跑,捉迷藏,抓小鸡,弹玻璃珠子。女孩子们盘腿坐在草堆上两两一对玩起翻绳,男孩子把一只脚架在另一条大腿上金鸡独立般跳着玩"斗鸡"的游戏。累了就在草堆上打个滚躺着休息,头发上身上全粘满了枯黄的杂草,那叫玩得一个疯。
日渐黄昏时,西边红彤彤的晚霞象收网一样一点点被层层暮色吞噬。王家湾村子的上空开始隐隐约约飘起薄薄炊烟,已有大人站在不远处扯着嗓门大喊着孩子的名字回家吃饭了。玩得正兴头的孩子一边"噢!"一声回应着一边仍旧投入在游戏里,直到大人手里攥着根小棍子撵了过来才吓得抄小路赶紧往家跑。
每每此时我就趴草堆上静静观赏这黄昏里乡村的炊烟美景。它象画家笔下动人的笔触和线条,宁静温馨,僚绕飘逸。炊烟里是有味道的,柴草饭香味缱绻着浓浓的乡情,盘旋在屋顶的缕缕炊烟里飘着香气的饭菜,会想到摆在桌上的碗筷,以及灶门口那个升烟的人。
炊烟是只属于乡村的独特风景,质朴却又不失灵动,是村庄的灵魂与活力。无法想象没有了炊烟的乡村是多么忧伤与薄凉,炊烟是游子梦里辗转的思恋,无论身处何方浪迹天涯,那丝带有炊烟味道的乡愁依然是最深的牵挂。炊烟带给我的不仅是五谷的醇香更是一生记忆的悠长。
指缝太宽记忆太瘦,霓虹灯处都不是有炊烟的故乡了。流年易逝岁月不复,如今那个我卧看袅袅炊烟的打谷场早已不知所踪,回忆里也满处斑驳弥目沧然,想闻到那熟悉的烟火味已非易事。但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中,炊烟是永远一道最具亲情又无法释怀的风景,承载儿时的童真老家的温馨,沉淀永恒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