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词上做瓷

我喜欢这样的环境：一群人

围着一座红楼谈梦。如细心的匠师

在瓷上做词，刨出翻卷的浪花

我喜欢这样的温度：飞雪将瓷的体温

置顶在酷暑以上，而信笺里的词语

快于书中之人，抵达近前

词的温度在上升。有人

从词牌里穿越，自顾自说话

简装线本唤醒穿古装的年代

拿折扇的年轻人从南方来

他把红楼梦收起，又拆开

过了立秋的神垕像座火炉在组装

月亮抱着一枚金钻

在词里游泳

飞翔的翟鸟

在乡下，我在一截断裂的石碑上看见过

钧州的名字。时间往前推，我还看见过阳翟

和一只飞翔的翟鸟

落在颍河冲积的千里沃野

啄食一片窑变的瓷器

炊烟无恙。我是坐化在药引里的一剂味蕾

家谱失传后枯木扶住走南闯北的春风

种一亩梦中开花的韭菜

把走丢的灵魂在奔赴黄泉路上唤醒

老家城门失修。额头顶着祭拜神明的香灰

模仿辘轳吸水从地底打捞举着火把的星空

蹲在家门口的石臼在造方言的翅膀

风咬紧牙关，贯通八方神灵

我说的翟鸟，自带神性

它飞过万里高空，扇动皇冠一般的羽毛

钧州城里的瓷器，也都自带神性

在尘烟散尽的黄土里

嬗变成玉玺、玉蝉、玉猪龙。据

颍川世家的长者说：废墟里

埋藏的地名，不仅能长出智慧

还能一针救下两命

而那个善于治水的老人，怀揣生锈的巨斧

在四通八达的城市环岛

挥动着时间的衣袖

坐在月光背面

醉酒的时候，他坐在月光背面

面前的湖水，在远处涨潮

他想叫一条船过来。看隔岸的玻璃窗后

是否藏着一个人的咖啡

而此时蛐蛐在叫。喊他看对面的江火

有人用音乐调制出孤独的碎银

江岸上都是离别的背影

发光的鹅卵石忠实地埋头拉纤

今夜多么漫长

她把月光折磨成一粒葡萄

而那只夜光杯

倾泻出涨潮的湖水

她说，你把月光喝了

我就上岸

开花的桃子

睁开眼，不要期待有什么奇迹发生

无非是，蜜蜂蜇过的花萼变得更加坚实

无论以什么方式打开这个世界，未曾有人

从一元思维中真正走出来过

桃子的世界里，有着多元的秘籍

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当作开花的桃子

而桃核深深的褶皱预示着什么

即使一棵桃子红着脸对我说：

“我认得你”。我也会表示惊讶：“你认得我？”

琅冲岗那么小，仅仅在三个月前

我看见几瓣绽放的桃花，像是出走的故人

我曾在林下赌过她的前世和来生

而隐藏在桃园深处低矮的坟丘

会冷不防让人战栗一下，桃子的大小似乎与之无关

跳起来摘桃子

我忘记是谁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