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种了四棵树,一棵樱桃,一棵石榴,另外两棵是桂树和腊梅。这就保证了我的院落里,一年四季花香延绵。
随着冬的深入,尤其是入了腊月。院中腊梅便再也按捺不住一树的痴情。沿着枝枝条条,那一缕缕柔和、清冽、浓郁、诱人的花香,哗地一下全都跑了出来。这情形像是到了幼儿园的放学时间。远远地,一大群活泼可爱的孩子,潮水一般哗啦啦地就涌了过来。此刻,那无声胜有声的意境,就笑意盈盈着立在那里。
每天打开院门,我下意识的第一眼,就给了这些欲说还休、一树芬芳、金黄灿灿的腊梅花。但令我不解的是,院中地面上,时常散落着一些黄中透绿的叶片,开得正热闹的花朵,未来及绽放的花蕾和“纷纷纷纷纷纷纷,唯落花委地无言兮”娇嫩腊质的花瓣。这个时间点,孩子尚在学校,妻也尚在学校,断无谁来攀折之理。有谁爱花能爱到如此神鬼不知、主人不觉、如痴如狂的地步?
我的疑问,在一个冬日的下午,忽然之间就云开雾散答案现了。
这天下午,天气似阴似晴。独自一人赋闲在家的我,拥一床被衾躺在卧室看书。正入神之际,忽地就被窗外阵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惊扰。
开始,我不以为然。心想不过是几只家雀罢了,叫上个三两声也就飞走了。谁知,鸟们拍打翅膀的声音和着啾啾啾啾的鸣叫声,竟然在窗外汇成了一条愈淌愈欢快、愈流愈通畅的小溪。
在惬意舒适的被窝里,我再也无法稳坐,蹑手蹑脚地赶紧来到窗前,向外探视。这一探,真的称得上喜出望外。只见三米多高的腊梅树上,落了一群拳头大小、黑羽白腹的鸟儿,它们跳上跳下、飞低飞高、闪转腾挪。在腊梅的枝条间,在叶旁和花端,它们用其黑色的、精巧的、长长的鸟嚾尽情地啄食着花蕊。那些还呆在枝头黄绿不一的叶片,就在鸟儿们的舞蹈中,哗哗啦啦的掉落;那些禁不住热吻的花瓣,就忍不住雪花似的开始了飘落;至于那些绽放了的花朵,还没有来及绽放的花蕾,则在雪粒似的沙沙啦啦地坠落。
它们不断变换着身形、方位和树枝,让我数了好大一会儿,才估算出这群鸟儿有十六只之多。
我屏声禁气,唯恐打扰了它们和冬和树,举行的这一场盛大的联欢。它们跳着、叫着、唱着,那声音好似在说:甜,甜,甜;香,香,香;好吃,好吃,好吃。
看得久了,再看那鸟儿的欢快身姿就带了些许的醉意,让人有种眼花潦乱、目不暇接的感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场别开生面的联欢舞会方意犹未尽的结束。只见一只只鸟儿,或在枝条之上擦抹小嘴,或在枝杈之间整理羽毛,或在腊梅花旁叽叽嘎嘎的总结发言。
须臾间,它们扑扑愣愣的全都飞走了,留下一根根腊梅枝条在空中晃动着、摇摆着,好似在和鸟儿作着最为深情地告白,又好似在和鸟儿约定下一场爱的联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