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你是朱茂松吗?”初春的一个深夜,来自异地的一个电话,猛然让我提起了精神。
“是。”下意识里我就作了回答。
“你是不是在上蔡第一小学上过,班主任是刘向东老师?”
“是,是。”在对方接二连三的发问下,我忙不迭地作答。
“你能说说那时候的同学都有谁吗?”
“有杨蕾静、陈刚、马波……”我凌乱的思绪断断续续地拼写着少年时代的同学。
“还有吴冰晓以及那个老被她欺负的杜小红。”
“呵呵,不错。”听到对方提起小学里的旧事,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是李秋呀,我找了你10多年,你还记得我吗?”
猛然感觉心中一颤,我赶紧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寻找。“李秋……噢,有点儿印象。”我显然底气不足。
“呵呵,好不容易从你发表在网上的一篇文章后面,找到了你的电话。”李秋似乎觉察了我的窘态,她笑了笑一一道来。“小学时候,我就经常看你贴在教室东墙上的作文……”
“还让人睡觉不?”坐在我身边的妻忽然提出了抗议。
“不打扰了,再见。”李秋显然听出了不,礼貌地挂了电话。
在寂静如水的春夜,我却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旧日时光一点一点,在我的万千感触中弥漫开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在不期而至的一个电话里,如万千尘埃在浓烈的阳光下升腾,更如烟似雾在搜索的记忆里倏然闪现。
李秋,一个有着丁香一样哀怨和惆怅的女孩子,如同一幅流失多年、失而复得的丝质画卷,在我沉睡20多年后的记忆里,终于被风一点一点一点舒展出她所有的影像来。
她就是那个小学时候坐在我身后的女孩子!就是当年我连一张稿纸也不肯撕给她的女孩子!
“我拿钱买你的行吗?”现在想来,李秋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伤害。
“说不行就不行。”倔犟而任性的我坚决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在那时,我对她每日里的哀怨伤感很是反感。
后来,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及和她要好的杜小红才知晓了真相。李秋还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在部队因公殉职,剩下她和务农的母亲相依为命,每月靠领取父亲的抚恤金生活。
就是那个时候,一种强烈的内疚如同一道伤口,在我少不更事的心里悄悄隐匿下来。
岁月更迭,过往的一切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睡。
但在一个不同寻常的春夜,强烈的内疚日益躁动起来,就如同严冬过后的野草复苏了它所有的生机并且蓬蓬勃勃。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在微信里问她,当年你因稿纸之事恨我吗?她在微信之中回道,呵呵,小气鬼,想不到吧,我早已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李秋了。
随后,她给我发来了她在单位参加文艺表演时的彩色照片。我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饱受苦难折磨的丑小鸭,早已破茧化蝶,像一只白天鹅在生活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站在无边的旷野之上,透过开满阳光的春天,我终于看到了五光十色、摇曳多姿的花朵,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缤纷灿烂、幸福十足的笑脸……
初稿于2009年,修正于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