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明心学之“心即理”说起

从阳明心学之“心即理”说起

晏弘

“心即理”是王阳明心学的思想基础，拨开云雾立于雄山之巅，才有楼起“知行合一”，才有最高境界“致良知”。“心为何物？理在哪里？＂这是心学入门所面临的问题。在哲学范畴，心是一种意识形态，道也可，性也可，理也可。万事万物之理，无不来自心的感悟和认知，启蒙也好，反思也好；创造也好，创新也好；发明也好，发现也好，促进社会进步，务必道德至上。天地物与心一体。

孟子说：“心之官则思，思之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之”。心是思维器官，与头脑一起，其功能是思考、上下求索。陆九渊说：“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心乃天赋予人的道德，是“仁”、“义”、“礼”、“智”，而“某之心，吾友之心，上而千百载圣贤之心，下而千百载复有一圣贤，其心亦只如此。”又云“恻隐，仁之端也；羞恶，义之端也；辞让，礼之端也；是非，智之端也。此即是本心”。一切物的理只是一理，无不是心之感悟，“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此理”，所以说“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有理，心即理也”。陆说开心学风气之先。

阳明承前启后，说“心”是“就其主宰处说，便谓之心；就其禀赋处说，便谓之性。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心之体，性也；性之原，天也。”

阳明说：“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视发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囗。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视听言动，就是性，就是天理。

譬如“好鸟鸣随意，幽花落自然”、“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是心赋予了花鸟之态，赋予了花鸟之闲情逸致、离愁别恨。“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心能认知万事万物处于运动之中。我心即万物，我心内蕴万物之理，所以，心即理。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如明镜，只要克制私欲，以“良知”勤勤擦拭，心就会明亮如初，在知行合一的过程中此心呈现万事万物之理。物之理皆由心赋，所以心即理。

“心即理”强调了平常生活中善于发掘“心得体会”，循环往复不断完善自我。《中庸》：“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又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理在哪里？这个理是天理，天理又在哪里？北宋程颢说：“吾学虽有所授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他和弟弟程颐创造了天理一说，“万物皆有一个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没有“存亡加减”，理是永恒存在的。这个天理既能生万物，亦能统辖万物，包含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法则、原则、规律、标准，至诚至善。

但程朱理学认为“性即理”，否认“心即理”，认为心只不过是人的一种知觉意识，变幻无常，偏于自私，有道心、人心、本心、私心、天理、人欲、良知、私欲、物欲等。程朱理学偏于外，认为理在外，心在内，有些凉薄；而陆九渊心学偏于内，认为“宇宙即吾心，吾心即宇宙”，有句名言：“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有些偏执。

阳明的心学是从百死千难中身体践行悟出来的，而且指引他走向光明之路。他从小患有痰疾，可能是肺结核，着迷于仙家养生之道，十七岁拜访理学家娄谅，娄谅说：“圣人必可学而至”，心服不已，开始研究理学。十八岁发愤读圣贤之书，端坐省言，不再诙谐戏谑，他与家人说：“我从前放逸，如今知‘道’了。”读朱熹“格物致知”中的格物都有理在，遂格门前竹子七日七夜，无果，大病一场。从此怀疑朱子学说。三十五岁时，进谏得罪当权太监刘瑾，忤旨下狱，后又诏书贬谪到贵州龙场去做驿丞。龙场乃蛮荒瘴疠之地，阳明叹道：“这等境地，假使圣人处此，更有何道？”身处患难于此，阳明一心想参透“格物致知”之说，苦思冥想，有一天忽然悟道：“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发现“知行合一”之说，这年阳明三十八岁，他悟到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外者误也。”性就是心，就是理。如此“吾性自足”，就是“吾心自足”，就是“吾理自足”，“心即理”，理在心上，“心外无理”。

阳明心学批判吸纳了道学和禅学的思想。道家讲究“道法自然”，主张清静无为、顺应天道、逍遥齐物，强调天人合一，但对世事不闻不问。禅宗讲究“此心即佛”，万事皆空，不能治理天下。但马祖道一的禅修有积极的意义：一、“即心即佛”是思想基础，心性一如。二、“非心非佛”，是解脱，破除妄想。三、平常心是道，生活化，平等化，入世。心学融会贯通了道学、禅学和儒学三家思想，对为人处世、追求进步有着积极意义。

对于“心即理”，不是在见识上去下功夫，而是在心地上去下功夫。阳明说，良知不由见闻而有，而见闻莫非良知之用；故良知不滞于见闻，而亦不离于见闻。孔子云：“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良知之外，别无知矣。故“致良知”是学问大头脑，是第一教义。感悟之中，我有四字口诀：

心空大过宇宙，心地涵养万物。

知行心至天理，平常心有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