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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步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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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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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喷泉

今年暑期领着孩子们去西安小住,因为两小只是第一次探索西安这座我心神往之的美丽的省会城市,所以,我恨不得把我心中最美的西安一一介绍给孩子们。第一站,我选择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去过了多少次的大雁塔广场,除了看大雁塔广场建设的宽广,感受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外,欣赏大雁塔的音乐喷泉那是必选项目,孩子们肯定会非常喜欢。

虽然现在的大雁塔喷泉不能称之为亚洲最大了,但是,十多年前我在西安上大学的时候,它是稳拿此项殊荣的。特别是那一柱喷起来与大雁塔等高的白色水柱,让我到现在都惊叹不已(只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大雁塔广场的喷泉每天表演四场,中午一场,下午四点一场,晚上七点、九点各一场。我跟孩子们看了两场,四点看了第一场,因为是掐着点过来的,结果被无情地挡在了人墙之外,我把两小只硬是塞进人群的小缝隙里,好让他们靠近栏杆能看得更清楚一点。然而,这些栏杆是后来装上的,把喷泉的外围整个包围进去了,离喷泉就有了一些距离,孩子们站得低,视野受限,虽然他们惊喜于眼前喷泉的变幻,但他们更惊喜于四周黑压压围满的人群。一场喷泉十分钟左右结束,孩子们没有我想象中的欢呼雀跃,于是,我们又等了七点场。这不等不知道,一等吓一跳,七点场比五点场的人更多更密,两小只连缝隙都挤不进去。后来实在没法,我也同好些人一样,把两个孩子抱在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配备公用设施的房子的台阶上,台阶已经站满了大人小孩,我像往书架里塞书一般,舔着脸把两个小孩塞了进去,这下总的高度能高出我的半个身高——站的高看得远嘛。我便直直地站在地上,用手保护着两个孩子。孩子们仰着头看得很入迷,也仅看到人头以上水柱喷起来的部分,视野依然受限,他们看不到大雁塔喷泉真正的大、真正的广和它真正的震撼之处。看喷泉之行就这样在感慨游人无限多的遗憾中草草收场,而且因为是白天,也没能领略到色彩斑斓的灯光效果,带着几分不甘。

真所谓枯木逢春老树开花,吴起广场上安静了十来年的喷泉,像沉睡了百年的公主被瞬间唤醒了一般,带给小城人不小的惊喜。三年疫情,人们受到的创伤也不人们似乎一下子看轻看淡了许多事,积极性、上进心、为生活奔哒的劲儿头没有之前那样强烈。当然,经历过风浪,我们更应该珍惜当下,更应该重拾勇气和信心,这当然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社会发展这么好,普通人做好自己,自然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这久违的喷泉,就被赋予了这种神圣的使命,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我想我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老公领着孩子们第一次看长征广场的喷泉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兴奋不已,一进门一个劲儿地夸吴起的喷泉太好看了,比西安的都精彩。我不以为然。过了一周,我们决定全家人一起去广场观看。

广场上的喷泉也是安排时间场次的,每天晚上两场。我们一家是七点多一点过去的,已经喷演过一次,喷泉周围湿漉漉的。于是,我们就近转悠着等待下一场。广场的人很明显多了很多,用儿子的话说,“比原来多出了两倍那么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或走着步,或尾追着孩子,或与友人热聊着……果然,人一多起来,整个广场就热闹起来了,广场一热闹,整个小城也就活跃起来了,充满活力和生机,这是好事。

夜色开始浓郁了,路灯、霓虹灯纷纷亮起,广场地面上的射灯横竖成线,散发出耀眼的绿光。此时人似乎更多了,看不甚清晰,影影绰绰,在夜色与灯光的笼罩下,显现出一派轻松自在、安逸闲适的氛围。一直等到七点四十,人们都往喷泉周围聚拢,一时间人头攒动、小孩挤攘,很显然,又一场次的喷演就要开始了。孩子们激动不已,拉着我往前拽,他们依然惊喜于上一次的观看体验,一定要把那份由衷的喜悦完全分享给我。我们一起站在喷泉的中间位置,挨着警戒拉绳。其实,红色的警戒线围起来的喷泉面积,也就是一二百平方的长方形样子,里面排设五排喷口,比起西安大雁塔广场的喷泉,那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甚至没有大雁塔喷泉最小的阶梯面积大。一阵广播通知之后,音乐起,五排喷口开始零星地、缓缓地活跃起来。

最先是对称的一排和五排喷出一米来高冲击力很强的细水柱,速度很快,在水柱半截处形成一个冲击水花,再往高处的地方散开滴落,拉开了这场“水芭蕾”的盛宴。接着,二排四排喷出对称的有一人来高人手形状的水花,跟着音乐的节奏,缓缓而舞。与此同时,中间排两侧斜射出两排方向相反的水柱,在半空连接成一个半圆形拱门,随着彩色灯光的变幻,像一个奇幻的大门入口,想要人们一起走进浪漫神秘的水世界一般。拱门消失了,依然是中间排两侧,两只银白色的雁羽翩翩飞起,它们轻柔晶莹,艳丽灵动,像极了天使的翅膀降临人间,给围观的人们带来安康和喜乐。这时,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节拍加重,外围与中间三排水柱齐发,像离弦的箭一般万箭齐发,而这箭又是水晶做成的,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绿色,一会儿变成黄色,一会儿又变成了粉色,像要故意迷惑敌人一般。利箭直冲而上,总要伤到些什么吧?不,不,不!到了一定的高度,那闲散的空气只给它温柔一脚的轻踢,它们便乖乖地冒出一朵小水花,便直溜溜地往下落回了地。往上的水柱成了线,齐齐整整,方方正正充满钢骨,往下的水滴成了珠穿成串,像一副晶莹剔透的珠帘呈现在人们眼前,精致柔美满满的优雅感。这一刻,你像是刚刚才认识了一种叫“水”的东西,它像大地上的泥土一样具有许多的塑造可能性,一会儿钢骨的令人毛骨悚然,一会儿又柔情的令人神魂颠倒,一颗颗鲜活的心就在这人生的两极跳跃,惊吓与温存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共生,也就无法感知到吓了、温了,直接揉合成一个惊喜,令人兴奋不止激动不已。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喜的。这时,只见一条白色的水龙直冲天空,正低头看着龙尾还未离地,龙头已经在最高处幻化变形,瞬间像烟花爆开一般隐去,只见水线四散而开直直地垂下来,像极了一棵倒挂的垂柳悬在半空,水线继续幻化成水珠形成水雾,映着地面上彩色灯光的变化,缥缈如烟,细腻如纱,随着轻风的方向缓缓飘去。随之而来的是扑面的一股子轻薄通透的凉爽,正好此时,与内心因为惊喜、激动和感慨而早已经升腾起来的热浪来了一个激烈的碰撞,这碰撞让矜持的人们脸上露出欢愉,让肆意的人们不由地发出轻叹,让在场的孩子们惊恐万分而又无所适从,直接发出惊呼声来……

此时,音乐更加强劲有力,五排喷管拼力齐发,水柱已经完全“得意”忘了形,循着它们固有的轨迹,铆足了劲儿的想要冲破天际,然而,这种冲劲儿也只能是一时的,冲动的,天有多高呀?它们就又像淘了气调了皮的孩子,吐了个舌头扮了个鬼脸,调转头就直直地偷溜了,形成密密麻麻的水帘,让你看不清其形,抓不住其身,临了临了,再用迷雾包围你,摸了你的脸,湿了你的衣,但也让你来不及怒,来不及凶,还要乖乖的任由它们淘气调皮……一时间,灯光闪烁,水形变幻,音乐激扬,惊呼声更是一波高出一波,把整个广场的热闹推到了制高点,就连那直愣愣的射灯或者大理石地板,也都沉醉在了此刻的狂欢。直到一首音乐停止,那些水柱呀,水珠呀,水雾呀,它们像是被人抓了现行似的,麻溜溜儿地落了地又快速地隐入地下,消失的无影又无踪。怎么去确认它们上一刻的确来过,而且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表演呢?眼前这片完全被打湿的地面和全身感觉潮湿的你站在原地脸上浮现的惊叹,就是最好的证明啦!

一首歌曲结束,另一首歌曲又起,此时的广场,已经完全活跃起来了,它像一位即将沉睡的老人,已经顾不得夜幕降临天色已黑,想要与广场上的大人小孩一样“嗨起来”!然后,又是万箭齐发,水珠成帘,水龙腾空,垂柳倒挂,大雁振翅,水门高浮,迷雾朦胧,幻彩迷离……眼睛看不过来,耳朵听不全细,心神恍惚荡漾,飘飘欲仙而起,一会儿成了那冲天的水柱,一会儿又似那晶莹的水珠,一会儿成了长长的水线,一会儿又成了薄薄的轻纱,人已经与这激情变幻的喷泉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个整体了。

喷泉尽情地演义了半个小时,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我似乎能理解孩子们无比雀跃的心情出自于哪里了。这小小的喷泉与他们是那么的近,到底是属于这座他们每天生活的地方,也就像属于自家的一样,他们能站在距离喷泉最近的地方,一眼望去尽收眼帘,省城的喷泉再大再好再无与伦比,但与他们离得太远,感情上淡得多了。这小小的喷泉又与他们是那么的亲,溅起的水花腾起的水雾,就像喷泉伸出的小手与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嬉戏一起舞蹈,是与他们真正的玩闹在一起了。于小城的人们而言,的确应该有这么一处活跃的地方来打破几年来陷入的沉闷,给生活带来新的生机和新的希冀。是呀,人总要仰起头来往前看,那美好的蓝图就在前方。我们也该鼓起勇气,像那窜天的水柱,铆足劲儿去试一试冲一冲,结果好与坏,放手搏一搏又何妨,万一如偿所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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