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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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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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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时光

五一假期回老家路过我上小学的学校时,看着那排仍旧坐落着的教室,再无书声也无人影,心里的那份牵念又被泛起层层涟漪。这排教室已撂空多年,据听说现卖给了居在外地的本村人。那时的老门窗仍然没有打动,只是在外边上钉了一层塑料布。这所看似简单平常的学校,在那个年代发挥了教书育人、扫盲识字很大的作用。现在她孤寂地站在村中,双目含情地默默看着从她怀抱走出去的每一个孩子。

我家的村子叫阿拉布村,上学在村里的一所民办学校,叫阿拉布村小学,其位置居村中,基本在四个小队的交界处,紧邻村委、供销社及三泰老汉小卖部,在当时也算是村里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生源主要是本村大人指望孩子认几个出门字的、家在外地条件艰苦投亲念书的、邻村边缘距离对等选择在这上学的,老师大都是村里上过初中高中没有考取回家务农恰遇机会招入而当了民办老师的,就像《人生》里的高加林、《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忽然从落第者变成了公家人,好让别人羡慕,于是村里人们活前饭后便有了这样的话题:念书还是有用了,看看谁谁家那小子念书一回来就当老师了,订婆姨也是好的里面挑着了,要不这类人高不成低不就,二不杆子还真是不好说。反正我是很羡慕当时的老师,一是穿戴鲜亮,二是能吃好饭,三是受人抬举,当个老师曾经也是过我的目标。学校里五个老师一个厨子,五个班六七十个孩子。老师分工责任明确,一人一个班,语数体美音均能拿下,厨子任务简单,中午老师的一顿饭菜学生的一锅开水,哪个老师有事生病临时担任,三脚猫功夫捉襟见肘。

我是1982年上的小学,当时校舍已经从旧土房搬到了砖房里,虽然是外砖里坯泥脚地,但玻璃窗子玻璃门仍显高档。双人桌子面目全非,双人板凳肢体不全。坑洼的桌面划着深深的三八线,桌里的挡板基本上是纸片代替支撑着花布片书包里的那几本书。板凳基本没有完好的,缺左少右的两条板凳正好支起可供两人同坐,偶有一人疾站便有一人侧翻在地。当时的教学设备简单,校园里东西两个用砖头和水泥做成的乒乓球台算豪华设施,排队轮着上场打一局过过手瘾很满足,当时的球拍大多用纸板或三合板、五合板自己抠出来的,不过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对国球的喜爱和发挥;在粗木上钉上木板,然后在中间装个篮筐做成的篮球架是当时少有的设施,每到课间这里便黄跑乱阵,孩子们跌倒马爬灰眉处眼,有时偶有村里活动这里也是村民们角逐技艺的场地。再后来校长王茂升老师自己动手做了个简易的单杠,在两根木头上掏开窟窿插入铁棒,犄角旮旯用木楔夯死竖起,学生们便骑在铁棒上翻上翻下。我有个同学听说在小学时也是失手碰掉了门牙,从此一个“没牙”外号紧随其身。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的五花八门,但我们的爱好都靠自己才智发挥:木桶外面箍桶的铁圈叫做“滚环”,用铁丝做成的钩子套着疾跑;用积攒的烂书废本叠成方块,叫打宝,有的地方也叫打方块,用力打翻过来为赢占为己有,直至打得这些玩具皮开肉绽;用各种车上的滚珠做为道具,在地上掏个洞称“河”做为大本营,趴在地上瞄准对方的滚珠然后弹射出去,击中对方为赢,这游戏叫“弹蛋儿”,一天在泥土地里爬起跪下触得灰土抹阵,膝盖处衣服总是提前开洞,听到铃响拍一把黄尘便跑回教室;还有好多的游戏如丢沙包、跳方块、狼吃羊、捆羊蹄、射箭、火药枪……那时刚包产到户不久,学生们带到学校的饭也形形色色:窝头、米饭、玉米这些家常便饭,家庭好点的可以拿来炒米、馒头、油饼,让多数人垂涎欲滴,在吃饭时总是央求着给吃上一两口。在上小学时每年有两个日子特别让人思念—“六一”儿童节和新年,这两个节日里不仅可以尽情玩耍而且学校还给安排吃饭,记忆里那天的饭是如此的香。我记得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吃的是猪肉烩菜和蒸馒头,新年是粉汤油饼。那个年代这些饭是家里也很难吃到的美食。孩子们早早地从家里出发,愉快的心情鲜亮的衣服,夏天穿着白的确良衬衣和蓝裤子,冬天是烂袄外加个新布衫。打着红领巾的孩子们活蹦乱跳像一只只蝴蝶飘逸在乡间的小路,愉快地唱着跳着。学校也是变了样子,贴几副装点气氛的如“像张海迪姐姐学习”形如对联的标语,在那个土操场上用白泥描出个比赛场地,也有室内的如钓鱼、扔乒乓球、打蒋介石等游戏。等比赛节目结束,最让孩子们翘首以盼地吃饭时间到了,其实饭香早已弥漫到空中飘到了孩子们的鼻里,帮灶的村民细心地给每盆分着菜,生怕分得不匀孩子们吃不好心里不平衡,然后按组分给围盆站着一圈的娃们。早已及不可待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席卷完钵子里的饭,肚子撑得圆及溜溜,然后洋不塌塌地坐下消食散饭。

春风荡漾百花开,杨柳争春燕归来。这个季节是孩子们快乐的季节,不图“忙趁东风放纸鸢”快乐,也无“明月何时照我还”情绪,大人们忙着一年的打当,孩子们则开始春日的收获。我记得春天的书内容清新,就和春天的空气一样。读着课文看着插图就如身临其境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春风吹、天气暖;大兴安岭柳枝还在发芽,海南岛上鲜花已经盛开;清明节到了,我们去扫墓;一只小羊羔、燕子飞回来了……这个时候,我们脱掉了厚重的棉衣,摆脱了虱子的围困。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衣服里都隐藏着虱子,每身体上有蠕动的感觉,只要伸进手必会活捉一只,然后两指甲用力便会将它消灭,指甲盖上会留下点点血渍。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们会找路边田里干活的大人拉话,互相逗逗;我们会折断正在抽枝的柳条,完整拧松柳皮然后吹出音乐;我们会用树枝编个帽子戴在头上学着当年的电影战士形象,总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快乐。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每及夏天,学生都是半前晌晃悠着往学校赶半后晌就放学路上,印象里有几年推行了“夏令时”,毕竟改变不了时间长短最后也取消了这项制度。孩子们的调皮是骨子里的天性,于是上学、放学的路上孩子们有的是空闲时间,就会到路边的庄稼地里偷豌豆荚、甜瓜、香瓜之类的,偷偷约定大家不告密一起吃。不过主家看到地里的一串串小脚印和塌倒的蔓苗时就知道遭了“黑手”,于是在哪天孩子上学时端着一簸箕柴灰装模作样地在往地里洒着,然后大声说这几天庄稼生虫了给洒点药。其实大家心里边都明白着了,谁不是聪明的孩子?每及中午老师们吃饭后睡觉,火红的太阳让孩子无搁钻之地,于是伙着就跑到近处的水湾里耍水,不管会不会游泳,反正就是扎猛子这些瞎扑腾,让身体一阵阵凉爽。顽皮的提前上去藏起来其他同学的衣服,让同学四处乱找。我记得曾经有个同学藏起了另外人的衣服,然后在沙梁上挖了个洞埋了个“现地雷”拥沙掩盖,找衣服的以为他的衣服埋在了这里,猛刨双手触“雷”,现在想起仍忍俊不禁。回去后老师看到这么干净的脸就知道是去耍水了,于是叫来站在当院一顿猛训,无非是“把你们淹死谁负责了”这类,都是让训惯的人满不在乎,消停两天继续。

秋入横林数叶红,千颗万粒粮满囤。秋日庄稼已到成熟的季节,穗沉粒满硕果累累,辛劳的人们每天起鸡叫睡半夜,忙着要将一年的丰收纳入家中,孩子们也要早晚帮着家里槌葵花、剥玉米、捡山药这些活,坐在打场脱粒的手扶上尽管让转得头昏眼花还是不愿下来,好不容易能让机械代步。那时村里里也给学校分着地,于是老师和学生们都要抽出时间服侍着这些地上的庄稼。春种夏锄秋收,丰收众人皆有,要不过节的两顿饭从哪而来?我就不爱干那秋收的活,人小体弱无力气,别人轻描淡写地就跑出了老远,老师还不时在旁边腾点(刺激的意思)着:你看人家谁谁,做上可是快了。于是乎拼尽全力直至身骨散架仍遥不可及,想得到的老师的夸奖还是没有。学校的庄稼收完了,我们就去帮老师家收,因为他们也挣的少,既要管学校又要管家也很不易,人们也挖苦这些老师:“家有三斗孩儿粮,不去当孩儿王”。秋收后庄稼地里荒凉萧瑟,到处都是打野(意为无人管理)的牛马驴骡子羊,哪家的牲口温顺哪家的倔孩儿们都是知底的,于是我们就逮住温顺的马驴骑着上学然后放归,一般骡子和牛是不骑的,因为老家那有“鬼骡子”和“骑牛坐轿跌下来放炮”的说法,印象里的秋天是很疲劳很荒凉。

暮冬天地闭,正柔木冻折。记忆里那时的冬天特别冻,穿着走风的棉衣总被冻得鼻塌鼾水,打扫卫生时洒下的水瞬间就凝结成冰。当炉火旺起来时冻麻的身体逐渐恢复,手还是蜷缩着不能伸展。可好的是冬天油肉还算宽余,孩子们或有早上吃荤或是午饭有肉,教室里总荡着香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句诗写冬天的雪后是太有意向感了,在我的印象里冬天就是这样。一场大雪总会不期而遇,但即使下着多大的雪还是阻挡不了我们上学的脚步,吃完早饭土豆缠窝头后便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串脚印,间杂着追逐、打闹,烂袄破衫的一群孩子总是这空旷的雪地里的精灵,打破这雪天的宁静。上学放学途中还在兔路(冬天兔子不走寻常路,只有固定道)的柳干绑上铁丝套,夜间总有自投罗网的便成了换钱的宝物。路有小冰滩便成了孩子们的活动天地,猛跑助力然后自由滑跑,可以滑出好长一段,叫“打冰擦擦”,也有失去平衡掼倒在地浑身酸疼,但不碍事。我有个邻居叫斌斌有年冬天厌学了,每天早早从家出发到我家房后就蜷伏在沙梁底的柳湾,然后自玩游戏中午吃掉干粮,下午等我放学后他也“班师回朝”,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学期,反正谁也知道谁也不问谁也不说。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但那段贫困天真的童年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忘不了校园里洪亮的铃声,忘不了放学路上开心的打闹嬉戏,忘不了盐开水总是老师给我们治病的偏方,忘不了偷上鸡蛋换“野牛”烟在柳林里驾云吐雾,忘不了老师惩罚我们不讲卫生数九天冷水里洗手,忘不了为看电影不回家半夜散场瞌睡颠倒胃空如也!在此感谢给了我启蒙教育培养的母校阿拉布小学!在此感谢我小学的班主任王茂升、高洁、高二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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