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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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丽君经典的《又见炊烟》中唱到：“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这首歌百听不厌，每听这首歌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的醉人景象，有似长河孤烟、大漠落日的无限遐想。炊烟是思恋家乡的情节，是记忆里的香美味道，是鼻腔里最易吸收的逆袭，是梦里经常萦绕的牵念。炊烟是和思念紧紧缠在了一起，那一缕缕炊烟，总是给出门在外的游子带来乡愁，送来召唤，那就是家的温暖。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经常在抖音里看到上世纪80、90年代的过年场景：寂静孤单的村庄，寒风大雪中伫立着低矮的平房，雪地里扫开的路连通了家与外边，噼啪的鞭炮声响彻村庄，扑袅而起的炊烟在夜间扶摇而上。这样的场景打动着经历过的每个人，心里总会猛地一颤瞬间触痛心底，想想再也不会回到那个美好的年代，也找不到份纯真感觉。当时的一切是那么的温暖静谧安详，那么真实快乐恬美。老家的烟火是乡村亮丽的风景，她给人以宁静和相思，也是游子依恋的精神家园。小时候的正月初一清早，我们便会随着年长老人走到高沙梁上，去瞭望村里每家烟洞里冒出炊烟的走向、攀升的高度，然后预断出今年每家的收成和运势，这在当地称作“看山势”，不知道有无科学道理，但听说有些老人预测得挺准。现在这些情景历历在目，却是只可忆再难历。
有人说：炊烟是房屋升起来的云朵，是柴草灶火化成的幽魂，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吸。在我们的记忆里，炊烟是起床的信号，炊烟是开饭的呼唤，炊烟是味蕾的满足，炊烟是解乏的前兆。小时候的炊烟总是随着辛勤律动而升降，升起得很早散淡时已晚。天刚放亮家里的煤油灯便着了起来，炊烟冲出烟洞带着点点火星在泛亮前袅袅升起，麻利的女人们便开始用少有的资才在翻着花样做着尽可能可口的美食，让辛苦的家人吃饱好干活，让懂事的孩子吃饱学知识，让出门的亲人吃饱不想家……夜幕降临时，干完地里活的人们便肩扛背驮的回家，打猪喂狗圈羊追鸡这些仍是收尾的工作。安顿好这些张口吃食的，月光皎洁繁星闪烁的夜晚炊烟便又升起，自由舒展黑白随意，丝缕相携妙曼缠绵，月亮、星星、村落、炊烟在夜幕下构成了一幅美妙无比、动静结合的黑白水墨画，但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景象很有意境如此诗意。放眼村里，每家升起的炊烟各有颜色自有浓淡，直至很高很远便独自慢慢离散，然后又裹缠在了一起流进田野河流柳林沙湾。随着时间流动一切静了下来，辛劳的人们也进入了梦乡，苍穹偶有流星滑过，夹杂着几声被惊着的狗叫，天又快亮了……
今年农历七月十五恰逢周末，亲戚们相约着再回那个过去叫阿拉布村的老家，一是回去为离开了的亲人上坟，二来大家趁着这难得周末再聚聚。想想我们的大家庭相聚也无非就是清明、中元、冬至、春节这几个特殊的日子，为老人祭奠时顺便才得以好好坐坐，赏赏老家独美的心底风景，尝尝思念至久的柴火烹制的美味佳肴，聊聊各自在外的生活愿景。
周五的夕阳将西边的云层经营的流光溢彩之时，各地返回的人们也相聚在了大姐家，浓烟正从那个有着年头的烟洞里黑稠冒烟的攒着劲欢实地往外涌，不时从房檐上旋下来阔别已久的柴火香味。晚饭安排在了新修的房屋，但大都还是先回去那个旧房的灶房里转悠着找着记忆。灶里的粗椽细柳烧得正旺，后大锅里羊肉已经漂起的血沫被打了出来泼在了泔水桶里，肉在锅里开始跳动着。前锅也没有停歇，农村的腌猪肉烩菜也已经开始准备，满家飘出从灶台缝里流出来的柴烟味和锅里飘出的饭菜香。收拾停当把酒叙旧，几盘绿色农家菜，最强诱人烈性酒，桌前挤紧回家客，满家尽是欢笑声。柴火家常饭，垂涎满嘴馋。已是夜深月当悬，酒酣情深尚未别。
次日临明天还蒙蒙亮之时手擀面已经上桌，这是我每次回老家的必上早点，就连女儿也吃腻埋怨我，回老家早上肯定是给你吃面条。收拾妥当，联系好上坟的众亲人带上节日的祭品便顺路而下，路过在在果园的大哥家时，看到几只膘肥的大母鸡已经褪毛豁肚收拾干净躺在盆里。大嫂说今天中午她家安排好了，用鸡肉蘸糕招待回来亲亲，并且要将摊场安排在老家那排承载着大伙记忆的老屋。这里前几年收拾过后因为事情多没动几次烟火，今年大哥在老家盖房断续着做饭，所以老屋条件一切就绪，直接去了就能开伙，但家里还是要带着必须的物品以备用之。东房找烧酒，窖里装土豆，冰柜找稀罕，瓮里挖糕面，忙得不亦乐乎！
在那个称做林场的地方，这也是父亲当年在工作的时候和大队买的一块空地，后来我们把这里绿化了起来，现在已是郁郁葱葱树柳相偎。父亲去世后我们把坟地选在了这里，后来二叔征求我们的意见说他们弟兄三人将来要在一起，我们同意了老人的意见，毕竟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我们怎么能忍心拒绝老人的这点请求！虔诚地在这里为老人们上过坟，就径直回到阿拉布四队的老屋，因为今年大哥在老家的大兴土木，这里不再荒凉显得饶有生机，门前那几亩荒了二十几年的耕地今年又绿油油了，地塄地畔上栽葱种蒜长相挺好，久违的老屋景致令人如此心动！
老屋的炊烟又升起来了，随地的干柴枯树不再考虑烧火的材料，想想那个时候柴禾很少，大人小孩便会想着办法寻找，干柴活柳湿柠条是最好的柴禾，树枝玉米葵花秆也是主力。家乡美食鸡肉蘸糕是今天的重头戏，另外还有年前攒下的风干猪项圈这个稀罕菜品，听着是不是有点心动？复杂的饭菜需要繁琐的烹饪程序，况且用柴火灶做出的原汁原味又是何等的诱人并能强烈勾起狂食的欲望。一个好汉要三个帮，一顿美食也要多人登场，没有各自的分工，但自会找到合适的活计，不误工不压活，井井有条适得自然。大锅里先炒的肥猪肉里炼出了大最猪油，肉也开始变得偏黄时候，便将满盆子的猪骨头鸡肉顷刻间倒入，热油与冷肉相接便嗞拉声响了起来，把式厨子便不失时机开始使劲翻炒，煸到烤到才有味道，经过葱姜蒜及各类调料的辅佐不一会儿香味便满屋飘动。听着灶膛里传出噼里啪拉的响声，看着熊熊柴火舔着锅底让锅里食物咕里咕咚冒出香味时，这时便会深深感觉是在幸福之中，即使被浓烟呛的泪流满面、咳嗽连天。炊烟忽高忽低、忽浓或稀的缭绕着，院子里融合着各种柴木燃烧后特有的味道并掺和着饭菜的香味，这份农村里特有的灵动感，不一会儿便浸染给了朴素村庄，空气中都塞满了人间烟火。
俗话说酒肉好分支，也说酒肉好朋友，这么好的饭如果没有酒的陪伴那也叫肉的遗憾，所以几盘农家凉拌中间加着那几碟已经熟透的风干猪耳，端起大家都情有独钟的烧酒开始了飘飘欲仙的生活，讨论着某个话题犟嘴着自己见解调侃着陈年旧事，等饭菜上桌都已经脸红脖子粗，只想多喝两杯再说说肚子里的话，但还是不忘给身边的人夹块盘里堆集起来的好肉。
老家的炊烟渐飘渐淡，也将会飘出大家的视野。但心中的那一份炊烟情节永远升腾，随时会温暖地出现在我们的记忆深处和甜蜜的梦里。
